刚出村口便有几个大汉欲上前来绑我。
我淡淡道:“几位大哥,我知此去何为,不必劳烦,我自行走便是。”
“臭娘们,谁知道你耍什么花招,给我绑了!”为首的那个大汉吆喝道。
村口人多眼杂,不少村民来往走动,他们都看到了我此刻的处境,但是没有一人上前阻拦,甚至都没有人驻足观看,就像是看到街上有孩童在踩蚂蚁一样,只当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罢了。
几个大汉飞快的冲到我身前,熏人的体味扑进我的鼻腔,让我直犯恶心,他们粗暴的拽着我的手,按的我的肩膀酸疼。
正当他们拿出绳子准备开绑时,不远处的一个带点东北口音的声音声音打断了他们。
此人看上去年岁不到30,面相和善,长的不算肥胖,却算得上是珠圆玉润。身着草灰色圆领长袍,虽也是布衣,但身上这件用的却是丝布,是丝与布混织而成,比其他人都要名贵,想必此人便是娘口中的管家老爷了。
“干什么呢!我有妹有跟你们说过咱们此次前来是招贤纳士,不是强拉硬绑的!”
招贤纳士?在这里居然有人把买卖人口说成招贤纳士,真是讽刺。
那人冲我笑了笑,向我走来:“姑娘,没受惊吧?”
方才几人要绑我时街上无人驻足,这会儿人反倒是多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轻轻点了点头。
我退了两步,他却没有上前,只是弯下腰来对我说:“你别害怕昂,若你不情愿,我们不会强迫的,你可以回家。”
这话说的跟骗小孩儿似的,很明显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好安心跟他走。
“回家?你们钱都给了,又怎会放我回家?”
“我跟别的人牙子可不一样昂,你们跟我走之前,他们是拿不到钱的。他们只是在我这你们留了名字和住址,等我接着你们以后才会给他们钱的。”
没想到此人想的倒挺周全,只不过这个家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去了贵府能否吃饱穿暖?是否有饷钱?”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你放心好了,我们府上管吃管住,月例二百钱。”
这工资挺低的,但是能挣到钱就好,总比没有强,那个家我是不想再回去了,去柳府当丫鬟好歹也算自力更生,也不错。
“那就好,管家老爷,我是自愿的,我们走吧。”
提到管家老爷这四个字,他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外面这么叫还行,到了府里可不许这么叫了昂,我叫赵吉祥,府里人都称我为赵管家。”
“是,赵管家。”
我如此从容,他便更加疑惑:“你当真自愿?不回家看看?”他又确认了一遍。
“家里人已将我卖了,回去做甚?”
他诧异的看着我,好像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回答。
“那行吧,我们走。”
外面风雪大,他多备了一把伞给我,我们几人一同步行走了一段路,要去乡里与其他被卖到柳府的姐妹们汇合。
在路上,他一路哼着小曲,还与我讲了讲柳家的情况。
柳家是隐川也就是隔壁县的富商,做的是布匹生意,柳家老太太的侄子是通州知府,柳家对他颇有倚仗,柳家夫妇有一子一女,柳家小姐名茹慧,嫁的是个姓张的秀才,公子名程言,年十有七,还未婚配却容貌昳丽,城中女子对他倾慕者甚多。
而赵管家是孤儿,五年前进柳家做工,今年刚被提拔做管家。
从村上到乡里的路也就四里地,虽不遥远,但在雪地里行走还是湿了鞋袜。
冬天日短夜长,我们申时到了客栈,天色已是薄暮冥冥。
我与一名名叫二妮到女子同住一间。
我问店家要了火折子和煤,准备在屋里烤烤火。
我刚把火升起来,就感觉窗外似有人影窜动。
二妮颤颤巍巍缩在一旁,我则走到她身旁安慰她道:“别怕,客栈里有这么多人,若他是歹人,咱们定能将其制服的。”
语罢,我拿起屋里的一根柴火棍子冲屋外喊到:“来者何人?”
门外传来一颤颤巍巍的女声,那声音娇柔婉转,闻之心头一颤。
“姑娘莫怕,我赶路至此,见此间似有火光,欲于檐下倚墙取暖而已。”
投过窗纸能看出屋外确是一女子,我听她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冻了许久了。
我打开窗户查看,开窗的刹那,猛烈的寒风夹杂着雪扑到我的脸上,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屋外的女子也转过头来看向我。
那女子发髻凌乱,溜着头发,衣服是赤色的绢布,但却破败不堪,像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但却不知为何落魄至此。
在我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心头猛地一惊,眼前女子不是他人,正是我失散两年的二姐。
“二姐!”
“四娘!”
“你为何在此?”我们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我连忙拿起伞跑向屋外,欲带她进屋,靠近她时她却向后退了两步。
“别靠近我,我...染了病。”
她撩开了袖子,露出一大片的流脓的烂疮,触目惊心。
二妮还在屋里,我不能把二姐带进去,又不能把她一个人撇在屋外,我想找店家再安排一间房,但他们对二姐百般嫌弃,只能作罢。
我问店家多要了一床被子和一个炭炉,起初店家还是百般不愿,后来我将母亲给的20钱给了他,他这才点头。
我与二姐一人裹了一床被子缩在屋外的墙角,把炭炉支在了我俩之间。
“四娘,我赶了三天的路了,终于见到家里人了!”
二姐激动的热泪盈眶,我觉得此刻她一定很想跟我来个拥抱,可惜现在我们只能这样看着彼此。
“没事了二姐,等你回了家找郎中一定能治好你的。”
她轻应了一声,随后便开始抽泣起来,她一边哽咽一边说:“四娘,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和三娘那天刚一出村就被绑走了,然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做奴婢,结果不到一年主人身死,就把我卖到了妓院,老鸨逼我接客,不接她就打我。”
我面上不语,但却暗暗攥紧了拳头,母亲知道二姐三姐被卖到什么样的人家去了吗?她会关心她们现在过着什么日子吗?她什么都不知道。
二姐一边那被子抹着眼泪,一边撩起了她的衣角,让我看她的伤痕:“老鸨怕我的身子买不了好价钱,对我使的都是不留疤的招,但我奋力反抗,所以就留下了这么一道疤。”
那一道疤不长却很深,以至于即使她身上生满了烂疮却还是清晰可见。
随后她接着说:“我后来受不住就接了客,本想挣够了银子就将自己赎出去,没想到啊,钱还没赚够,自己就染了病被老鸨赶了出来。”她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我给她递了一块帕子,听她继续说。
“你别看我哭成这样,我一点也不伤心,我这是开心的泪,我还庆幸得了这病嘞,被赶出来就能回家了,还不用花银子。我听人家说这病是能治好的,只是身上会留疤而已,等我回了家,治好了病就好了。”
她哭红的眼睛望着月亮甜丝丝的笑着,好像那些苦涩都与她无关。
转而她又担忧起来:“四娘,我这么脏,回去爹娘会不会嫌弃我呀。”
我听着她的意思,她好像现在还不知道她和三姐是被父母卖了,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样子,我实在不忍把真相告诉她,只好先安慰她,想着先把他安抚住,然后再慢慢说。
“你怎能这么想呢?你不脏,脏的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歹人。”
我看着她因为赶路加得病而苍白瘦削的面容,精神好像也有些恍惚,全身上下好像只有眼睛透着光,想起她两年前的样子,与现在判若两人。
“那三姐呢,她如今怎样了?”
我这一问,她也担忧起来:“三娘也没回家吗?”
“她和你一样,从那天以后就没回来。”
“那日我们去取煤,结果在村口遇了歹人,我被迷晕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此后就没见过她,也不知她咋样了。”
“希望她还平安。”
“但愿吧。”
“那你嘞?你咋会在这儿嘞?还穿着娘的宝贝嫁妆?”
我不忍心说破真相让她伤心,就只好胡乱编了个瞎话。
“城中有位老爷游历途中相中了我的绣品,请我去他府上做绣娘呢,那位老爷买了我不少的绣品,我用那钱给娘买了一件新披风,所以这件娘就留给我了。”
两年前我还在街上买绣品,只不过我的绣工一般,说被城中老爷相中多少有些牵强,但我一时想不到其他说法,也不知她会不会信。
她好像是信了,没有再揪着多问:“那真是太好了。那其他人呢,爹娘身体康健否?王老头子还是时常刁难爹吗?”
王老头子是村里的地主,父亲一直租种他家的地,此人性格刁蛮,时常为难林家人。
“爹娘身体都健康,就是娘的眼疾又加重了,王老头子嘛还是老样子。”
听到这儿二姐皱起了眉头:“娘定是思念我与三娘,我明日要快些回去才是。”
“雪天路滑,姐姐你又病着,莫要太着急了。”
“嗯”她轻应了一声,眼里都是对回家的期许。那样子像极了春运时在火车站等车的农民工。
“对了四娘,这两年家里都发生了啥事,你给我讲讲呗。”
我想了想,说道:“这两年家里垒了新墙,你回去以后就不用挨冻了,木生也长高了,爹已为木生找好了书院,等开了春木生就上学了,大姐还是每日帮爹干活,照顾娘和木生,还是老样子,等你回去见了就知道了。”
我说了这些,她却沉默了,好像欲语还休,我当她是饿了却不好意思说,毕竟她赶路多日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我拿出怀里的两个饼子,在煤炉上烤了烤递给了她。
“二姐,吃点东西吧。”
她修长的手指如捻酒杯般轻轻接过饼子看了一眼:“这是娘做的?”
我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她吃到了家人做的食物会很开心,但实际上并没有,她只轻轻接过又递给了我。
她抬眼望了一眼月亮又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滑下。
这次,她没有拭泪,眸子里的神采忽然像被月亮摄走了一般。
“两年前,娘也给了我与三娘两个饼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接到我手中的饼子从我指尖滑落,我意识到我可能露馅了。
“家里垒墙和供木生读书的钱是哪儿来的?”
“我...我卖绣品挣的。”我有些心虚,说话也磕巴起来。
她拿出我刚刚递给她擦眼泪的帕子,那上面绣着一只小黄鸭,是我亲手绣的。
“你还在骗我!我进来时便听说你们一行人是要去柳家的,柳家做的是布匹生意,府上怎会没有比你手艺好的绣娘?”
原来在我说我去大户人家做绣娘时二姐就起疑了。
看着她,我沉默了一阵,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说实话吧,我想知道。”
月光打在了她的脸上,衬得她的面容更加苍白易碎,可她却撇过头看向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实情告诉了她,我想她或许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了,此时告诉她或许我还能多劝劝她,这样也好。
“其实我早有预料,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从前爹娘从不让我抛头露面,连村口都不让我出,那日怎会突然许我出去,还给我钱和吃食?”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站起身来跑向院子里的雪地。发出咯咯咯的干瘪又诡异的笑。
“村口!呵,村口!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她情绪已然失控。
她转过身癫狂的向我走来,几步路好像已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四娘,你知道爹娘为何不让我们抛头露面吗?”
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今日她一问,我倒是瞬间明白了。
只要我们不出村,就不会知道,人牙子在村口绑人是常有的事,就会以为自己被绑是自己突造不幸,而不是他们有意为之。
他们怕我们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怨恨他们,所以不让我们去村口;他们怕我们见识多了以后就不愿困在这方寸之地,所以教我们深居简出。
就像在现代主人给宠物做绝育时,有时会跟医生演一出戏,让宠物认为自己是被医生抢走的,因此不会怨恨主人。
但宠物绝育是为了宠物的健康,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利益又不损害所谓的功德罢了。
我拿开被子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站在雪地中。
或许二姐起疑的比我想象的更早,或许她在被绑走的时候也看到了村民冷漠的眼神,只不过她不愿相信把她推向火坑的是自己的家人罢了。
“我知道,二姐你莫难过,是他们有负于你,你莫要执念于此,往后余生你大可为自己而活。你若不想回家,那你就跟我一起,我一定挣钱把你的病治好。”
她没接我的话,自己还在雪地里站着,反倒还关心我:“四娘,你快去裹上被子,可别染上风寒了。”
寒夜的风从我的袖口直灌入脖子,鞋袜湿冷如泡在冰水中一般,我冻的快失去了直觉,但我更担心的是二姐,我怕她想不开,需得多加留心。
“二姐,你先去裹上被子,你裹我就裹。”
二姐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我,好像是爱,是欣慰,是难过,是无可奈何,“好,姐听你的。”
我与二姐一同裹上被子坐在炭炉旁,好像与两年前她教我绣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一夜,我跟她讲了许多,讲了未来,讲了科学,讲了独立,讲了梦想,她好像听进去了,一直啧啧称奇,看到她的反应,我放心了许多,讲到最后我俩都困了,不知何时,我便靠在墙头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感觉鼻尖有些许痒痒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好像拍了我两下。
“喂,醒醒。”
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清了站在我眼前的是赵管家。
我睁开眼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朝他行了个礼
“赵管家好。”
“你怎会睡于此地?吓我一跳,差点儿以为你冻过去了。”
“抱歉让您担心了,我在此遇二姐。”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二姐的方向,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二姐!我二姐不见了!”
她昨晚盖的被子还在,可她人却没了,这天寒地冻的我真的担心她出什么事。
“你别急昂,我命人与你一同找找。”
说着,他向我询问了二姐的体貌特征,命随从们与我一同寻找。
地上的雪比昨夜又厚了些许,我与几个侍卫和赵管家一起把整个客栈翻了个遍,到后来,那些一起被买到柳家的女子也帮忙寻找起来,但始终一无所获。
“管家,咱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夫人要怪罪了。”一个人侍卫催到。
“没事儿,人命为大。”
“一个得了浑身烂疮的女子,肯定干的不是什么好营生,咱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为了她再耽误下去不值当啊。”
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朝他们那边看去,我看到平日里脸上长挂笑容的赵管家严肃的看了那个侍卫一眼道:“那谁的命都是命啊。”
原来古代也不全是思想愚昧,自私自利的人嘛,没想到这个管家还挺明事理的。
客栈里没找到,我就想着顺着回家的路找找,说不定她是早起赶路回家了。
我心想定是因为她不识字无法给我留下信息,而且又见我睡着了不忍心叫醒我,所以才不告而别的。
“要不我派几个人随你一起回家看看?”
我行了个礼道:“那就多谢赵管家了。”
就在我们准备走时,客栈的小斯喘着气向我们跑来:“找,找到了!”
“在哪儿?”
“在那边的荒地里!”他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边是与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二姐去那儿干什么?
我慌忙过去,绕到客栈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田地,只有二姐的赤衣显得格外显眼。
二姐平躺于荒地上,身上已结了一层白霜。
我想跑到二姐身前,却忘记了身上的长袍和被裹住的脚,我行动无法如现代人一般灵巧,刚迈出几步就跌在了地上,但我救人心切,早已将跌倒的痛感和这些都抛之脑后,后面的距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跑完的。
“二姐!二姐!”迎着寒风我一边前进一边喊。
没有回应。
我离二姐越来越近,直到看清二姐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僵直的身体。
我的全身开始颤抖,不是冻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颤抖着手伸向二姐的鼻下,确认没有一点鼻息的那一刻,我的魂好像也跟着二姐一起去了一般。
我在现代活了20年,又在明朝活了3年,这23年之中我从未见过人没了魂魄以后的躯壳,也就是尸体。
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悲痛,可能都有吧。我像是身体没了支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紧皱的眉头不断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以为我救了她的,我以为我能救她的!都怪我,我要是不睡,她可能就不会死。
为什么呀,为什么!昨天她看上去明明被我安慰好了,为什么还会想不开啊。
后来我再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我觉得,那天我说的话二姐可能根本就没听进去。
我是见过光明的人,见过光明的人无法忍受黑暗;而二姐是没见过光明的人,没见过光明的人根本不相信光的存在。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二妮将瘫倒的我扶了起来。
“别难过了,逝者已逝,节哀吧。”赵管家道。
此时我正在伤心头上,我最讨厌别人劝我节哀了,我看着二姐从满眼希望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她大哭一场,别人却还要劝我节哀。
“节什么哀呀!都这样了,还怎么节哀!”我一边哭一边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
“额,对不起啊。”赵管家给我递来了一块帕子。
我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妥,声音放低了些:“额,没事。”
我们一行人合力将二姐埋在了那片荒地里,挖坑的时候我发现二姐的尸体旁散落了些铜钱,被一层白雪盖着,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
二妮提议将这二十钱作为二姐的陪葬,我也这么想过,但我还是觉得不妥,那二十钱是二姐丢弃的执念,怎能给她放回去。
我把那二十钱清洗干净又在火上烤了烤,给了客栈的店家,让他把昨天二姐盖的那床被子卖给了我。
我给二姐盖上被子,她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我默默祈祷,希望她在天上能睡个好觉。
我看着泥土盖住了她如花的面容,心中有千种滋味。
自此白茫茫的荒地上多出了一个小土堆,腊月的广林城少了个女娃。
我想起林母提过的等木生考取功名把我们都赎回来的梦想,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