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府里的年味渐渐褪去,转而开始为上元节做准备了。
夫人这两日一直愁眉不展,今日更是去仓库将府里最珍贵的奇珍异宝都拿了出来。
夫人将宝贝们整整齐齐的放在宁安居里,细细端详着。我从教习嬷嬷那里回来,端着沏好的茶回来,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朝朝,明日去拜访耿大人,你说,挑哪件礼物好?”
耿大人就是御史大人,夫人看中的亲家,这次拜访恐怕也与少爷的亲事有关。
选礼物,第一点是要让耿家看到柳家的诚意,第二点是要让耿家看到柳家的价值。
不过这种事我怎能随便插嘴,她问我估计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心里肯定有她的考量,若我没说到她心坎上反而会惹她厌烦。
这时不如就糊弄过去好了。
“夫人,奴婢不识货,也不知这些宝贝的来历。只觉得送礼物能显出您的诚意就好。”
夫人扶额的手轻轻抬起,眼睛还是盯着那些宝物,未抬眼瞟我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诚意,不错。”
“阿芸,将那匹绣着福禄寿的金丝锦缎拿来。”
阿芸就是芸姑姑,只见芸姑姑在那些箱子里翻了两下,就找出了那匹料子。
那匹锦缎一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得被吸引了去。那做工简直巧夺天工,布料简直比机器织的还细密,那花纹的精致程度也是我活了23年从未见过的。
这就是柳家绣娘的实力吗,我想到我的那些绣品,简直与其天差地别。
我一时看傻了眼,芸姑姑朝我摆手我都没看见,直到夫人开口叫我下去我才缓过神来。
“奴婢告退。”我朝夫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这次我得想个办法让夫人带上我一起去,想要以后有个自己的营生,不能只困于宅院之中。那匹金丝锦缎让我意识到,这个时代我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
即便是在现代,如果要创业也要提前做好市场调研,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我要出去多涨涨见识才行。
今夜不是我值夜,夫人歇下以后我便离开了宁安居,芸姑姑也与我一同出来了。
今天白天我就仔细想过,想要明天随夫人出府,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芸姑姑这里入手,芸姑姑连府里的至宝在哪个箱子里都清楚的知道,说她是夫人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若她能替我向夫人进言,那就最好不过了。
“芸姑姑,明日夫人拜访耿大人,要带上咱们北院的人吧。”我脸上露出谄媚的表情,对她说道。
“怎么,你也想去?”她撇了我一眼。
“奴婢也想涨涨见识嘛,看在昨日那匹绢布的份上,您就帮我向夫人美言几句嘛。”
她轻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我伺候夫人二十多年,从夫人待字闺中时便在夫人身边了,绢布我都不知道夫人赏过多少。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一匹绢布一直帮你吧。”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是拽呀,但我还得求她办事,没办法,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奴婢初入府没多久,没什么积蓄,您说您想要什么,只要不偷不抢奴婢能办到,奴婢定为您取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想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还真的有件事,或许你能帮的上忙。”
她对我使了个手势,让我离她近点,我把耳朵凑近了听她说道:“你去帮我问问赵管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我:!
她为啥关心这件事?难不成她要给阿槿介绍对象?
“这...这个问题太过私密,奴婢去过问这个不太好吧。”
“这样啊,既然你为难,那便算了吧,我再找别人就是。”
我本还想着要不就算了,但听到她后半句时我突然一激灵。
“芸姑姑!”我叫住了她。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奴婢想斗胆问一句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呀?”
她一脸不屑:“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就是了。”
如果芸姑姑想从阿槿身上打什么主意,我不去她就会找其他人,毕竟这府里巴结她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如果对阿槿不利就不好了。
“奴婢愿意。”
芸姑姑轻笑一声:“还算懂事,夫人明日拜访耿大人就是要带懂事的奴才。”
“谢芸姑姑。”
这件事解决了,但我心中却没有多窃喜,反而惴惴不安,这次阿槿不会要摊上桃花债了吧。
次日清晨,夫人命芸姑姑与我随她一起带着礼物去耿府拜访,除我们这些下人以外,随夫人同去的还有少爷。
他身穿月白色长袍,绣着同色系的瑞兽,淡雅又不失身份,看上去比从前稳重了些。
这次少爷见到我时,眼神里已没有了以前的炽热,他好像想与我打招呼,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些我都收入眼底,但我能做的只有和北院的其他下人一起给少爷行了个礼。
少爷示意我们起身并弯腰对夫人行了个礼。
“母亲。”
夫人对他今日肯来感到惊奇,以前这种事他总是推脱的。
“之前从不见你对这种事上心,这次是怎的突然想通了?”
他沉下目光说道:“从前儿子只醉心于吟诗作画,只觉得成亲不过是屋里多个人而已,全凭父母做主就好。可如今儿子才明白,成亲象征着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不可草率。”
“哦?你怎会突然想明白这些?”
少爷下意识的看向了我,下一秒他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将眼神收了回去。
夫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瞧了我一眼,我见状赶紧低下了头。
少爷思考了一阵对夫人说道:“儿子近来读世说新语,读到了谢道韫与王凝之,谢道韫有咏絮之才,可王凝之却只醉心于黄老之学,二人只因王谢两家的联姻而捆绑在一起,如此草率的婚姻实在是悲哀。”
“我记得这本你早就读过,怎的又想起来去读?”
“少时初读只觉得二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如今细品又有新的见解。”
夫人眼神中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也罢,看来我儿确实长大了不少,这婚毕竟是你来结,你自己慎重些也没错,既如此,那就同去吧。”
耿府离柳府并不远,马车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我本以为柳府已经足够大了,但我进了耿府才发现自己见识有多浅薄。耿府比柳府大了不少,而且还比柳府更加美轮美奂,这么一看,柳家想娶耿家小姐确实是有些难度。
夫人命我将礼物赠于耿夫人,又与耿夫人客套了几句,就提到了儿女婚事上。
“听闻大小姐已及笄,仍待字闺中,不知耿夫人心中可有良婿人选啊?”
耿夫人一听就懂了夫人的意思,但她似乎并不乐意促成此事。
“柳公子相貌出众,又声名远扬,听闻有不少女子都对柳公子芳心暗许,小女才疏学浅,自是配不上柳公子的。”
我大概翻译一下这句话,意思就是说柳程言就是个没有功名只会吟诗作对的花瓶,还有不少人抢着要,谁嫁他就是成为众矢之的,我女儿可不当这冤种。
闻言,夫人一直端着的笑容垮了下来,我不禁有些心疼那匹锦缎,这婚事多半是谈不成了,但送出去的东西也肯定是不可能拿回来的。
但我猜对于夫人而言,相比于锦缎,她应该更担心柳程言的婚事。
要说柳程言这条件肯定是不愁找对象的,民间有许多女子都倾慕他,可是士族想要的是有前途的女婿。柳程言虽有才子之名,但他只喜欢吟诗作画,对八股策论不屑一顾,对家里的生意也不关心,耿夫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前途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一直默然的柳程言却发话了:“夫人,其实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议亲,而是为了谈生意而来。”
耿夫人一脸茫然:“谈生意?我们老爷又不是商贾,你与我们谈什么生意?”
不仅仅是耿夫人,还有夫人、芸姑姑和我,包括少爷身边的小斯都一脸震惊,不知他何出此言。
“贵府家大业大,一年用在布料上的银子想必也不少,不如我们两家签订一个契约,从今以后耿府的布料由我们柳家专供,我们柳家愿让利两成。”
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已对柳家生意有了一些了解,不过他说的话还是不太严谨,如果是整体价格打八折,那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恐怕他自己做不了主,如果是让出净利润的两成,那就必须要把柳府的账单给耿家看,这怎么可能?
不过好在耿夫人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想必她以前应该没有与商贾合作过,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你是真的想与我们谈生意?”
柳程言眼神坚定的说道:“千真万确。”
耿夫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太过突然,容我与老爷商议过后再议吧。”
夫人与少爷礼貌的告辞之后我们一行人就离开了。
耿府很大,我们从正厅出来到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刚出了正厅,夫人就小声的问道:“程言,你这是演的那一出?怎么都不提前与我说明?”夫人语气很是诧异。
而少爷却很是激昂的解释道:“母亲,儿子认为,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只因家族利益而结合实在太过草率,婚姻不应该成为交换利益的牺牲品。以婚姻相连不如以利相连,以利相连的关系反而更纯粹更牢靠。”
“先撇开这个不说,生意上的事你没问过你父亲,怎能擅自做决定?”
少爷被问的语塞,只能认错:“娘,儿子知错了,以后定不会如此草率了。”
少爷说这话时丝毫不避讳,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于是他成功的吸引了一个老者的目光。
“公子可是柳家少爷?”
那老者看上去有五六十岁,身穿栗色粗布直裰,发型不像个古代人,倒是如同现代的男子一般。在我的认知里古代人只有和尚会剃发,再加上他穿的直裰是很多和尚会穿的衣服,所以我觉得他是个老僧。不过他腰间的玉佩看上去绝非凡品,再加上他能出现在耿府,我想他应该不是普通人。
少爷礼貌的朝他行礼:“正是在下。”
“吾乃耿家子弟的夫子李卓吾,方才听了公子的见解,心中很是赞赏,不知公子能否赏脸与小老儿小酌一杯?”
听了他自报家门,少爷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行礼道:“久仰卓吾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万分。只可惜程言不会饮酒,恐误了先生美意。若先生不弃,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若能成为卓吾先生的学生,程言荣幸之至。”
能让少爷露出这样的表情,那这个卓吾先生一定很有声望,我要是也能跟着他学点东西就好了,不过我的身份恐怕也就只能想想。
“蒙柳少爷不嫌小老儿粗鄙,改日定登门造访。”
“柳府随时恭候卓吾先生。”
离开了耿府,夫人就想回去,可我怎会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于是我提议夫人去柳家铺子或者绣坊看看。正好少爷也有意去铺子看看,于是我们正好一同前去。
柳家的商铺有一百多家,遍布整个黄州,对于在现代见过许多大型连锁企业的现代人来说,这个规模不算大。但在那个时代,交通那么不发达,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去的是柳家在整个黄州最大的一家店,用现代话说就是旗舰店。
柳家总店在隐川县最繁华的大街上,总共有三层楼高,每一层的层高也比普通房屋高二尺,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绸缎,而较为普通布料就摆在下方的货架上,若有客人看上了挂在墙上的布料,店小二就会拿一根长长的杆子把它取下来给客人细细观看。店里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
我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在不停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我发现来这里购物的大多数衣着华丽,大多是有钱人才会来这里。而一路上我们也路过了几家柳家其他的商铺,那些商铺相对较小,进去消费的也大多是普通百姓。
看来柳家老爷确实有经商头脑,柳家既有针对有钱人的大店也有针对普通人的小店,针对不同的客户有不同的经营方式。
这里的店小二大多是年轻男性,也有少部分女性但都是大脚,而且都不在前厅。
贵族圈里女子以小脚为荣,所以不少父母给女儿裹脚为了好嫁人,或者为了取悦贵人,但小脚却会限制劳动,所以干活的大多是大脚女子。
不出所料,我们果然在这里见到了老爷的身影,不过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们朝他行了礼他才注意到我们。
“程言,素冉,你们来了啊。”
夫人一脸关切的说道:“官人事物繁忙,可要注意身体啊。”
夫人命我取出了来时马车上带的吃食,给老爷呈了上来。
老爷看着我好像认出了我:“此女子好像是大年初一曾见过的女奴之一,如今怎到你房里伺候了?”老爷问夫人道。
“那日官人没看中这丫头,但我瞧着这丫头办事激灵就安排她来我房里了。”
我本想着那日我刻意扮丑又站在角落,老爷对我应该没什么印象,没想到他还能想起来。见状我赶紧把头压的更低了些。
“抬起头来。”
老爷命令的语气让我不得不把头抬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印象深刻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那日其他女子都是平头整脸的,只有你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我还以为你本就如此,却没想到你平日里还是挺水灵的,难不成那日你是故意的?”
“奴婢不敢。”我赶紧跪下叩拜。
“爹...”
我身后传来了少爷急切的声音,似是想要替我解围。
只是这时一个更加娇媚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官人何必打趣一个小丫鬟,有奴家陪着您还不够吗?”
那是个肤若凝脂口若含丹,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子,大年初二被夫人扫地出门的那一批人里就有她。
听闻老爷给他的每个外室都以一种花命名,只是不知这位是哪朵花。
夫人见到她表情瞬间凝固了,但老爷疲惫的神情却缓和了一些,手轻轻搭在那女子纤细的腰身上说道,“好了好了,一个小丫鬟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
那女子轻扫了一眼我呈上来的吃食,转而对老爷说道:“官人今日都用过奴家煮的面了,官人饿了吩咐奴家再做些糕点就是了,何必劳烦夫人大老远的来送吃食呢?”
那女子看夫人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应是对之前被扫地出门有些微词。
夫人气的拉起跪在地上的我就要走,我手上的吃食撒了一地。
“既然官人已经在别处用过饭了,妾就不自讨没趣了。”
这时,芸姑姑却拉住了夫人的另一只手,摇了摇头示意她要冷静。
看着芸姑姑的眼神,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冷静了下来,她放开了我的手,示意我把地上的残渣收拾干净。
那一瞬间,有一股不知名的心酸涌上心头,我仿佛能够和夫人共情,要是在现代,小三在正主面前耀武扬威绝对是值得给那对男女一人一个大比兜的程度了,但她却要忍气吞声,要彰显她的贤德大度才能被世人认可。
夫人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妾刚刚失态让官人见笑了,其实妾今日来是有别的事与官人商议,还请官人身边这位回避一下可好?”
那女子还想再争取一二,却看见老爷却喝止道:“芍药,下去。”她才不得不离开了。
夫人见那女子离开才说道:“程言近日好似开始对生意感兴趣了,今日去耿家还说起想与耿家合作,妾不知他擅自决定是否有不妥,于是带他来问问官人的意见。”
接着少爷把今日的情况全部汇报给了老爷,只是少爷低着头,看上去很没有底气。
我本以为老爷会责怪少爷擅自决定,却没想到他不怒反笑:“好啊,程言终于开窍了。初次尝试难免鲁莽,没关系。从今日起程言就来帮我处理事务,学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那婚事呢?”少爷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婚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乐意接手生意,以咱家的实力,御史大人自然会乐意把女儿嫁给你的。”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婚事能否由我自己...”
“好了!”少爷话还没说完老爷就打断了他,“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你自己做主。”
他说的倒轻巧,说来说去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们都知道少爷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别人看来可能根本不值一提,这样一来夫人又要辛苦的为少爷的婚事奔走。
少爷撇了我一眼,然后轻叹了口气,低头道:“儿子知错了。”
少爷去帮老爷打理生意了,而我们也没回去,因为来时只驾了一辆马车,我们得等着少爷一起回去。
闲等时,夫人突然问起了我:“朝朝,出来了一次有何感触啊?”
我一脸疑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
夫人又接着补充道:“阿芸都告诉我了,是你盼着出来才求着阿芸跟我说的。”
芸姑姑这么直接的吗,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就跟夫人说了。
“奴婢此行长了不少见识,还要多谢夫人仁德,奴婢才有出来见见世面的机会。”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想到了我年轻时,那时我也总想出去看看,可我走的最远的路也没走出通州,那时我还算年轻貌美,若我还是那时的容貌,也不至于让老爷常年夜不归宿。”
夫人说了这么多,想必是今日见了那个妩媚动人的外室,心里不是滋味了。
我赶紧上前宽慰她道:“您现在也很美呀,女子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美,年轻时青春靓丽,上了年纪又会增添成熟的风韵,您不必妄自菲薄。”
“可老爷就喜欢青春靓丽的,我再有风韵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最看不得女孩子自卑了,尤其是优秀的女子因为男人而自卑!
“难道花儿开放是为了等观赏它的人吗?这听上去好像很有诗意,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花开只是为了结果实而已,与人无关。同样的,女子的美也不是为了吸引男人,而是为了提升我们的自信,让我们变成更好的自己。”
我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成功的把夫人給震惊住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独到的见解,难怪你那日会说让那些女子给老爷填房是牺牲。”
想起那日我因说错话而挨的板子,现在心里还隐隐作痛呢,夫人又提起这茬这是想揍嘛呀。
我的心里还在腹诽,但我的膝盖已经先一步跪了下去,俯身叩头说道:“奴婢失言请夫人恕罪。”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夫人的眉头有些许松动:“起来吧,你这话在我面前说我就当没听过,但你切记不可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
“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一个时辰后,少爷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夫人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少爷叹了口气道:“行商之道远比我想象的要难许多,今日父亲给我出了一道题,可我一点思路也没有,故而发愁。”
“你且说说,是什么难题?”
我以为夫人只会安慰少爷,没想到她也开始对自家生意感兴趣了。
“父亲说,如今手艺好的绣娘稀缺,二两的月银才能聘得一位绣娘。而普通的绣娘手艺不够精细,不能为咱家绣坊所用,此境况如何可解?”
“活好的绣娘就那么多,不可能凭空出现新绣娘,不聘以高薪又如何留住她们呢?”
“这...”夫人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法子
说白了就是柳家想要廉价劳动力呗。其实这里有大片的劳动力市场没有被利用,那就是大批久居宅院的女子们,若能说服柳家聘用她们岂不是双赢。
我贴近夫人,低声问她我能不能说说自己的意见,夫人点头应允了。
“奴婢有一个想法,不知少爷可否听奴婢一言,若奴婢说错了,您就权当个笑话就好。”
“但说无妨。”
“奴婢认为,咱们可以开设学堂培训绣娘,最终考核合格的绣娘就留在咱们绣坊工作,学费就从她们未来的工钱里扣,考核不合格的可以去帮店里拉客户,用拉来的营业额来抵扣学费。这样既解决了招工难的问题,又解决了薪水高的问题,还能借机为咱们柳家铺子搞一波宣传,也能让很多的贫苦人民得到就业的机会,一举多得。”
我说完,少爷和夫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这些行商之道你是从何处习得的?”夫人问道。
我是从大学的创新创业课里学得的,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
“在进柳家之前,奴婢曾卖过一年的绣品,有点经验自己瞎想出来的罢了。”
少爷赞叹道:“这么好的想法怎能算是瞎想?明日我就将这想法呈予父亲,让他重重赏你。”
我思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奴婢恳请少爷莫在老爷面前提奴婢的名字,奴婢不想引人注目。”
我来的这段时间摸清了夫人和少爷的心性,也和下人们打成了一片。只有老爷的心绪我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所以在我脱离他的掌控之前,还是尽量远离他,少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