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字...”
龙洛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发哑:
“你们看到了吗?”
“宿命...”
司徒瑶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剑柄。
她的尾音极轻。
像在咀嚼这个词的重量。
艾琳将丝帕系在龙洛额头上,结打得歪歪扭扭:“贫民窟西头有间废弃的面包房,我...我弟弟生病前我们常去那躲雨,那里有木板床,还有半桶没发霉的面粉...”
龙洛望着渐亮的天色。
远处贫民窟的烟囱已经升起第一缕炊烟。
他扯下染血的丝帕揣进兜里,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走,我们去休整一下。”
司徒瑶跳下断碑,黑袍上沾着草屑。
在经过龙洛身边时。
她的步伐顿了顿,低笑一声:“看来今天,有人要给我们烤焦糊的面包了。”
“什么?”
“你这什么眼神,我会把面包烤焦糊?”
龙洛翻了个白眼。
罗德里克揉着脖子站起来,但是突然指着龙洛背后:“老大!你衣服....”
龙洛低头,这才发现后心处被碎石划开道口子,暗红色血迹正渗流出来。
他扯了扯背后的衣服。
龙洛并没有在意,反而笑出了声。
“正好,省得明天再撕块布当绷带。”
四人踩着晨露往贫民窟走。
艾琳走在最前,裙角扫过带露的杂草,罗德里克跟在她旁边,小声说着‘下次我一定带把蒸汽锤’。
司徒瑶落在最后,目光不时扫向天际。
那里。
启明星正缓缓隐入云层。
龙洛摸着怀里还带着余温的青铜残片,听着身后逐渐清晰的鸡鸣犬吠。
他知道。
等他们回到那间废弃面包房,擦干净血迹,吃完早饭,所有的疑问都会像蒸汽般浮上水面。
但此刻。
龙洛只盯着脚边的路....在蒸汽纪元的黎明里,有些真相,还是等吃饱了再揭开比较好。
饿着肚子。
总归是不好思考的。
.
废弃面包房的木门被罗德里克撞得吱呀作响。
晨雾顺着门缝往里钻。
“这里多久没透气了....”
“嘶——”
龙洛抬臂挡住扑面而来的霉味,但后心的伤口随着动作扯得生疼,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在遗迹里被碎石划开的那道口子。
血已经浸透了半块衣襟。
“老大你坐这儿!”
罗德里克拽过一张木凳,用破布垫在开裂的椅面上,“我去烧热水,艾琳小姐有药粉吗?”
艾琳正蹲在角落翻她之前留下的牛皮箱。
听见动静立刻抬头,发梢沾着的草屑簌簌往下掉:“有...有洋甘菊粉和止血棉。”
她语气顿了顿,又补了句:
“是上次帮商会修蒸汽机时顺的。”
“顺的?”
“顺得好!”
“你之前给商会干的活,给你200金币都不为多,到头来呢?就给你结了30金币,打发要饭呢。”
“是我,我就多顺点。”
龙洛一边半开玩笑的微笑,一边扯下染血的外衣搭在椅背上,露出精瘦的脊背。
伤口从右肩胛骨。
斜着划到腰际。
皮肉翻卷的地方还嵌着碎石渣。
司徒瑶倚在门框上,黑袍下摆滴着晨露,看到龙洛要自己动手清理时,突然开口:“你这样会留疤。”
“让我来吧。”
“不能用热毛巾擦拭。”
“水温太高了,先把水温降到30~40度的温水。”
众人一时愣住了。
看到端举着金属烧水壶的罗德里克楞在原地。
司徒瑶当即轻喝了一声:“快去。”
“好...好的!!”
罗德里克回过神,立刻小跑离开,想办法去给金属烧水壶里的热水降温了。
不久。
罗德里克返回。
金属烧水壶里的水也已经是温水了。
降温方法很简单。
附近正好有个水塘,金属烧水壶放水塘的水里面泡一下,里面的水温度,就能快速下降了。
司徒瑶漫不经心甩了甩袖中短刃,刀身映出龙洛微挑的好奇眉头:“我在星舰医疗舱学过处理外伤。”
罗德里克和艾琳不太能听得懂。
但是龙洛。
内心却大为震惊。
‘o.O?’
‘星舰医疗舱?今夕是何年?’
....
“别动,疼就咬块面包。”
话音未落,人已近前。
司徒瑶指尖沾着温水的触感突然覆上他的后心。
罗德里克举着烧水壶的手悬在半空。
艾琳的药粉放在桌上。
“面包....”
龙洛盯着桌角一块硬邦邦的面包....这是艾琳烤的,好吧,能吃,但是吃起来不是很轻松就是了。
看着身后一脸严肃认真给自己上药的倩影。
龙洛突然嘴角一笑。
“司徒小姐,你这算不算...契约后的附加服务?”
“我不会要付出我的灵魂吧?”
“....”
司徒瑶指尖的动作顿了顿。
但很快恢复正常,温水裹着药粉敷上伤口,司徒瑶的声音低得像拂面轻风:“契约是交易,不是奴役。”
这是自逃出遗迹后,她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词。
龙洛没接话。
余光瞥着她垂落的视线,能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后背上的触感,以及药粉的清凉感。
清理完伤口已经是个把小时过去。
相较于艾琳烤的面包。
罗德里克烤的饼硬得能硌掉牙,艾琳咬了两口就放下了,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
早知道这样。
还不如她来烤面包了。
“....”
龙洛啃着饼,但目光却总往门外瞟。
司徒瑶吃完后。
就上了屋顶,黑袍在风里飘荡,像是一片乌云。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艾琳突然感慨的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明明看起来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可是她....”
“....”
龙洛捏着饼的手紧了紧。
“罗德里克。”
“你去把修蒸汽机的零件清单再核对一遍。”
龙洛擦了擦手站起身,“艾琳,你帮我看看那个齿轮组的磨损报告,等回去后,继续我们的生活。”
“好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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