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最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原本,他已经渐渐对侯亮平放松了警惕,觉得这个从燕京来的家伙不过如此。然而,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又重新被拉紧了。
他深知,侯亮平绝不能再被忽视,必须重新将其放在重点关注的位置上。
祁同伟心里很清楚,侯亮平在燕京有强大的靠山,那就是钟小艾的父亲钟正国。
那是一股在他们眼中如庞然大物般的势力,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所以,从一开始,祁同伟就给自己定了个策略,只需要盯着侯亮平就行。
只要侯亮平没有做出什么会严重威胁到他们利益的举动,那就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惹他。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祁同伟满心疑惑。
侯亮平刚到京州的时候,那可是大张旗鼓地对丁义珍的关系网展开了搜查,那阵仗就像是要把整个京州官场都翻个底朝天似的。
可结果呢?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就像一阵狂风刮过,看似凶猛,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现在的侯亮平却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每一步行动都精准地踩在他们精心布局的关键点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侯亮平之前的高调只是一种迷惑他们这些身处京州局中人的手段,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些后来的行动吗?
还是说,侯亮平背后有高人指点,这才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呢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在背后指点侯亮平的神秘高人又会是谁呢?
祁同伟在心里暗自琢磨着,目前看来,只能紧紧咬住侯亮平,等待他露出破绽,只有这样,才能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人物。
经过反复权衡,祁同伟觉得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完全失控的地步,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去惊动他的老师高育良为好。
要是现在就去告诉高育良,老师肯定会觉得他太浮躁,难当大任。
与此同时,在山水集团这边,税务局的行动让高小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税务局要求山水集团提供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和税务缴纳证明等资料。
不过,好在高小琴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当检查结束后,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高小琴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心想,这次可真是有惊无险,现在可以把心思重新放回大风厂土地的争夺上了。
然而,侯亮平他们可没有就此罢手。在检查山水集团税务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这三年来,山水集团的财务负责人竟然每年都要更换一个。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一个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可是至关重要的岗位啊!这个岗位的人员稳定对于公司掌握自身发展情况有着关键作用。
正常来讲,除非有特殊情形,否则这个岗位是不会轻易更换人的。
可山水集团却每年都换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
陆亦可提出了一个想法,为了不让山水集团察觉到异常,避免过早地打草惊蛇,他们决定让税务那边把材料退回去,就当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例行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而他们则悄悄地把资料备份,然后开始着手寻找那几个连续被换掉的财务负责人,试图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在另一边,大风厂的二次判决结果出来了。
由于担心再次出现大风厂员工聚众闹事的情况,这次庭审现场只允许大风厂部分员工代表列席旁听。
在这些列席代表中,有一个叫吴刚的厂二代员工,他负责组织和维持现场的秩序。
当法官宣读判决结果的时候,法庭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双方都无法提供新的有效证据,法院只是对之前的判决做了部分修改,将原来直接把大风厂的所有资产划拨给山水集团作为偿债的判决纠正了。
新的判决是将大风厂名下的所有资产进行司法拍卖,然后用拍卖所得中的八千万现金连本带息偿还给山水集团,而法定的拍卖大风厂资产的行动将在五个工作日内择日举行。
吴刚和在场的其他员工听到这个判决后,脸色变得煞白,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开始轻轻啜泣起来。
他们原本满心期待,以为找到了司法审判的错误,就能给大风厂争取一线生机,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这和之前直接划归有什么区别呢?大风厂不还是要面临破产的命运吗?这判决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无情地斩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有人在法官宣判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绝望,当场大声呼喊:
“判决不公,我们大风厂做错了什么!”
法官立刻严肃地说道:
“肃静,法庭禁止喧哗。”
陈岩石和郑西坡听到这个新的法院判决时,也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陈岩石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还是没办法帮助大风厂摆脱破产的厄运。
之前李达康虽然答应了会做好后续的安置工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什么实际的动静。
现在看来,他只能再厚着脸皮去找沙瑞金了,希望小金子能看在几代人的情分上,为工人们多争取一些补偿金,把后续的安置工作妥善处理好。
除此之外,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郑西坡则像是失了魂一样,他手里拿着法院出具的司法判决书,慢慢地走出法院。他的脸上表情木然,两鬓的白发在听到庭审宣判的那一刻,仿佛又多了一半,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和疲惫。
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自顾自地回到了大风厂,然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工会办里面。
大风厂所有的工人都把厂子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可现在,希望破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厂里那几百号工人,更不知道厂子破产后,自己和工人们该何去何从。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他手中握着的那张判决书上。
厂二代吴刚跟着郑西坡回到了厂子里。
他在工会办的门口徘徊了好几分钟,透过门缝看到了郑西坡那绝望的样子。
吴刚是继承了他父亲工作的厂二代,他的父亲是大风厂的第一批工人,一辈子都在大风厂兢兢业业地工作,为大风厂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从小,吴刚就听父亲说,大风厂是他们这些工人的家。
在父亲的影响下,他长大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大风厂工作,后来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去年,他刚刚结婚,不久后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原本一家三代共享天伦之乐,那是多么幸福的画面啊。
可没想到,幸福的时光如此短暂,没过多久,大风厂就面临着破产的危机。
他现在上有年迈多病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孩子,自己又是家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的天伦之乐瞬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吴刚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他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蔡成功去抵押股权,那是他的事,和他们这些辛辛苦苦工作的工人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风厂就这么没了。
一定要去政府讨个说法!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中刚刚流出的泪水,紧紧地捏着拳头,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吴刚很聪明,他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政府肯定不会重视他们的诉求。
于是,他在一天之内就召集了厂里近百号的员工,然后和大家一起连夜制作大字报和横幅。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二天就到政府门口去拉横幅抗议。
他就不信,在这个开放的时代,他们这么多人,公安能把他们都抓起来不成。
同样在这一天,接到审判书的还有山水集团的高小琴。
她正和祁同伟在一个私密的地方一起吃饭,庆祝这次官司的胜诉。
她满脸笑容地将判决书递给祁同伟,然后兴高采烈地向他讲述了法院的判决情况。说到最后,高小琴还一脸得意地补了一句:
“我还以为这个侯亮平能有多大的能耐呢。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最后还不是我们胜诉了,只不过是从资产划归改成了拍卖而已。这京州圈子里谁不知道大风厂和我们之间的过节啊,也不会有人敢明着跟咱们作对。不过就是多了一道手续罢了。”
祁同伟听了,亲昵地牵起高小琴那滑腻的手,用手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笑着说:
“你呀,也别太大意了。大风厂的土地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一定要弄到手。”
高小琴娇嗔地回答道:
“好好好,祁厅长,都听你的。”
而在省委这边,胡刻匆匆地将大风厂新的判决结果汇报给了赵德汉。
没过多久,赵德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温柔地说道:
“喂,丫头。”
电话那头传来李李的声音:
“赵老师,大风厂的判决下来了,你上次说要有任务交给我,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赵德汉笑着说:
“丫头真是越来越敏锐了,都能猜到我的计划了。”
李李在电话另一头望着窗外的乾湖,若有所思地说:
“我就知道赵老师做事肯定有原因的,这个应该就是您等待的时机吧?”
此时,乾湖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一阵猛烈的风吹过,掀起了层层涟漪,被搅动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展现出一种和往日的柔美完全不同的壮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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