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大榕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院子里,却无法驱散工人们心头的阴霾。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悲观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有人沉重地叹息着,那叹息声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奈回应;
有人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后悔当初参与重审的决定;
还有些人眉头紧锁,思考一阵后开始抱怨起来:
“也不晓得当初是谁跟他们说要重审的,现在好了,真应该找那个人算账!”
那愤怒的话语中夹杂着满满的无助。
胡刻蹲坐在榕树下面的一个小凳子上,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王勇何不在!哎不对,他只是去了趟反贪局,这事儿应该找侯亮平才是,跟他们可没有关系。”
他不安地看着情绪越来越失控的人群,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混乱之际,赵德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目光坚定,大声喊道:
“大家静一静,安静一下。”
那洪亮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赵德汉,就像溺水之人看见了浮木一般,眼中充满了期待,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让大家安心的答案。
赵德汉看着大家,语气沉稳地说道:
“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些评估机构给出竞拍者的参考价格而已,并不是最终的定价,也不是买家的最后成交价格!所以大家不要慌张。”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看到大家眼中仍有疑虑,便接着说道:
“我举个例子,这就像大家在某个大卖场里看到了一把特别的扳手,老板说无论谁买,价高者得。
老板先给了一个打折的定价来吸引人群,只有人多了才能开始喊价,因为每次都只能向上去加价,所以人越多,喊价的机会也就越多,最终卖出好价钱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我们大风厂的股权评估价格就像是那个用来吸引人的定价,最终的市场拍卖价格要到正式拍卖的时候才能确定呢。”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那轮到我们厂股权拍卖的那天没有人喊价怎么办?”
赵德汉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自信:
“这不是大家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大家,就不会让人占咱们大风厂的便宜。各位拭目以待好了。”
他的话语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工人们想起他曾经承诺过把自己的前途和大风厂绑在一起,于是大家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郑西坡和陈岩石也在旁边帮腔:
“大家看到了,赵副组长可是代表了京州市政府的,说话一定算话的。”在他们的劝说下,工人中那担忧质疑的声音如潮水般逐渐退去。
其实,赵德汉心里清楚得很,他刚刚听到这个评估价格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
在此之前,他早就安排胡刻他们去了解京州市的评估机构了,这个价格明显是低于市场正常的估值。
他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他并不慌乱,因为在他看来,估值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心理预期,真正重要的是最后的竞拍价格,那才是和对方展开最激烈较量的时刻。
看到大家都慢慢平静下来了,赵德汉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其实大家着急安置费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生活在担忧!我们政府不仅仅要帮大家解决安置费这种迫在眉睫的事情,还要为咱们工厂未来做打算。”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刚刚看到法院工作人员过来贴封条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我能理解大家这种为一个地方奉献了一辈子的心情,厂里的每一片砖,每一个螺丝钉都承载着大家的心血,都是大家用双手一点一滴共同见证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想问问大家,在大家的心里,到底什么是大风厂?没了这个厂房,没有了这里的机器,就没有了大风厂吗?”
工人们听着赵德汉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个厂子就是我们的家,厂子都没有了,大风厂自然就没有了啊。”
一位老工人满是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这个赵副组长是啥意思啊?给了安置费,还能让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上班吗?”
一个年轻工人满脸疑惑地猜测着。
“可是他明明问我们,啥是大风厂啊。”
另一个工人挠了挠头,陷入沉思。
“难道说我们还能重新建一个大风厂吗?”
有人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德汉看着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大家可以好好想一想,等股权拍卖结束了,我希望能从大家心里听到最坦诚的答案。”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向大家再三保证过,大风厂的问题,我会处理好。也请大家相信我。在此期间,无论听到什么样的传言都以我在京州市政府给大家的承诺为准。”
最后,赵德汉一脸严肃,语气庄重地说:
“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而且我更不会拿工人们的生活保障开玩笑。”
“是啊!”
听到这里,陈岩石在旁边轻声地叹息,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为千千万万家庭的生计而奔波奋斗是他们的使命,可惜很多人已经忘了。”
赵德汉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
“好了,我今天来,想跟大家沟通的主要就是这些,一定沉住气,行动听咱们陈老和郑主席的。安心等待股权拍卖会的结果。大家,可以答应我吗?”
赵德汉问出这句话之后,整个院子一片寂静,工人们都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吴刚那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第一个响了起来:
“好!我吴刚答应你,绝不乱来,听指挥。”
有了第一个人的表态,其他工人也纷纷响应。
“好,我们答应你!”
“我们相信你,别让我们失望!”
一时间,小院里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几乎要将这里淹没。
“好,好,感谢大家!”
赵德汉眼中闪着泪花,他站起身来,向工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整个家属区的小院子里传出了热烈的掌声,那掌声如同雷鸣一般,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赵德汉在临走时,把陈岩石和郑西坡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说:
“二位,我知道大风厂是二位毕生的心血,所以我最后问大家的问题,也请二位仔细斟酌,到底大风厂的工人们拿到了安置费后,该何去何从?”
郑西坡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德汉,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赵副组长,您的意思是可以让大风厂重新活下去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德汉似乎有让大风厂重生的办法。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作为政府领导,赵德汉能帮助大风厂拿到安置费,让所有工人从这场纠纷中脱身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深知大风厂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破产倒闭而已。
但现在听赵德汉的意思,好像真的有办法让大风厂重新活过来,这要是真的,厂里几百个家庭都要对赵德汉感恩戴德,这可是给了工人们以后的活路啊。
赵德汉看着郑西坡,微微点头:
“这需要大家共同的配合和努力,等我先处理完拍卖的事情,你们就知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了。”
说完,他便带着胡刻离开了大风厂。
陈岩石看着赵德汉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他的关注点和郑西坡不太一样。他对赵德汉关于大风厂股权拍卖结果的笃定感到十分好奇,但同时又有一种不安在心头萦绕。
他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公职人员,自然深知公职人员在日常工作中有很多的限制。赵德汉作为一个公职人员,正常情况下,在合法的前提下,他是没有办法参与拍卖的。
如果他想要左右这场拍卖,那他会怎么做呢?是联合商界,还是说他自己本身控制着庞大的资产?如若不然,他怎么能和山水集团这样的势力对抗,而且还表现得如此信心满满?如果只是为项目牵线,进行招商,那问题并不大。
但要是后两种情况,那赵德汉很可能也存在贪腐问题!
陈岩石想到这里,心头猛地一惊,这可怎么得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丁义珍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
“该不会送走了一个丁义珍,又迎来了一个赵德汉吧。”
他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刚正不阿的党性战胜了他对大风厂的关心,他决定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侯亮平,给他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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