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阴暗处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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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大理寺审问犯人的惯例,对犯人用刑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司渃对马鸿涛定然是恨之入骨的,他已经想好了一百种让他开口说话的方式了。

县衙里的监狱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大理寺的监狱,就连刑具也少的可怜,司渃心想的一百种方式,在这里估计就只剩下十几种了。

通常大案子都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派人联合审案,称为“三司会审”或“三司推事”,这种会审制度有助于确保重大案件的公正处理。

本案刑部虽未插手,但怎么也算的上是“二司会审”了,一般案子可见不到这么多部门的人呐。

扬州城虽然繁华,但这县衙监狱真是极为简陋啊。

“马鸿涛,快说!展畅究竟在何处?!”

司渃最终选了一个拍在身上容易皮开肉绽的刑具——鞭子。

对于那些被拐之人来说,这些人牙子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唯有用上百种手段让其生不如死,才勉强能解恨。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坏人,必定要用坏人的方式来对付他自己。

马鸿涛此时已被鞭子鞭得皮开肉绽,蓬头垢面,头发已散乱的不成样子,白色的囚服也早已被鲜血染红,今日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已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呸,妈的!我马鸿涛,绝不是那等出卖弟兄之人!无可奉告!”

马鸿涛嘴角流着血迹,双手被绑在架子上,仍然不肯告知展畅的下落。

司渃用眼睛撇了一眼,看了看旁边的于世南,用抹布擦了擦鞭子,有些漫不经心说道:“不说是吧,无妨,本少卿有一百种方式让你说。”

虽然东拼西凑也就只有十几种,但咱们气势上不能输,说是一百种,就是一百种。

反而马鸿涛更加嚣张了,整个监狱里都是他的笑声。

司渃见他这样,真是有种想一刀把他杀了的冲动,奈何一刀砍了都觉得是便宜他了。

于世南见司渃拿马鸿涛没有办法,便走到司渃面前,面露微笑,双手作揖说道。

“司少卿,既然马鸿涛不肯说,为何不发布通缉令,逮捕他呢?”

听他这么一说,司渃放缓了鞭打马鸿涛的手,想了想,此事还是要与李祐他们商量一番,又接着用力鞭打。

面对司渃沉默回应,于世南显得有些尴尬,也只好不再提建议。

一直以来,司渃对御史台都是很不满的态度。因为早在十年前他的父亲死于一桩冤案,当时的案子也算是一起大案子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一起审理。原本琞帝设立这种会审制度就是为了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奈何当年司渃的父亲没能洗清冤屈,就死在了监狱之中。

从那时起,司渃便下定决心长大以后要为父亲翻案,随后加入了大理寺。

当年能参与审问的人之中,便有于世南。随后司渃便了解到当年他父亲一案另有隐情,于世南对此进行了隐瞒,从此便恨上了于世南。

在那个一不小心就会被株连九族的年代,司渃和他的阿娘能活到现在,是他阿耶当年为了不牵连家族而被迫承认罪行得来的。

在扬州城的某个偏僻客栈里,传来一阵对话的声音。

“展老大,不好了,马县令被抓了。”

展畅的手下敲了敲门,站在门外喊道。

宋子敬双腿盘坐在席子上,挺直了腰板,一手连着茶杯和茶碟一块拿起,一手拿起茶杯的盖子,在上面翻了两下,轻轻地吹了一下,将茶杯端到嘴边,轻抿一口。

他有些镇静地看着展畅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漫不经心说道:“放心吧,于世南是安宁王的人。他们不会把马县令怎样的。”

“哼!妈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不是因为淮阳王李祐,我他妈早就家财万贯了。谁还搁这儿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啊!”

展畅无时无刻不想把李祐干掉,一面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一面用手拍打茶几,骂的很凶。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有李祐他们,他的计划就能成功一样。

对于坏人来说,不管是多少钱,在他眼里永远不觉得多,因为他只想要更多。当然,谁会嫌钱多呢。

云翊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展老大,司少卿派人在城内张贴了通缉令。恐怕这几日行动会有不便。”

展畅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此时他恨不得将李祐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他用力的握住手里的茶杯,奈何怎么都捏不碎,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力臂。他只好假装镇定喝着茶,“知道了。”

现在他展畅真就成了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模样,像他们干这一行的,多少都有点脏。就好似那阴雨天里被大雨冲垮的泥巴,发臭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烂泥一般。

要知道烂泥永远扶不上墙的道理。

在春长在客栈里,群众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马鸿涛成了他们下饭的娱料,大伙儿议论的声音熙熙攘攘叫个不停。

慕云等人坐在一楼的一个包间里正吃着饭。

有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吃饭的地方都换成了包间。

扬州城的美食虽然美味,但他们似乎却一口也吃不下。

慕云左手撑在桌子上,托着左边半边脸,叹了一口气,右手拿着筷子,筷子放在碗里一动不动,脑子里冥思苦想,都快把毕生的想法都想完,仍然想不出任何计谋。

李祐也跟慕云一样,冥思苦想,仍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因为都在想着要怎样才能抓到展畅,桌子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司渃刚从县衙监狱里回来,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很久了,他嫌弃县衙里的饭菜不好吃,便飞奔回客栈面带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到春长在里,逮着个人就笑嘻嘻地问道,“诶,你可知王爷他们人呢?在何处?”

“哦,是司少卿啊,在里面呢!”

被他拦住的那人,用手指了指那间包间。

司渃二话不说跑过去,一脸高兴的推开门,没想到迎来的不是朋友们亲切的欢迎,而是四张无精打采的脸。

“啊哈,本少卿回……”

司渃看到他们这样,挂在嘴边的话刚说出口,又收了回去。

司渃看了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很不开心的看着他们,撅起小嘴,挺直腰板,抱着双手,准备要发力了。

“诶,你们都怎么了这是?本少卿刚从那简陋无比的县衙监狱里回来,就看见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成何体统,这是…欢迎本少卿该有的样子么?”

当然,回应司渃的不再是李祐一个人的沉默,而是四个人的沉默。

司渃用他锐利的眼神,将他们四个人都扫视了一圈,似乎没有人想要搭理他,无奈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端起饭碗吃饭了。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想到了!!!”

慕云立刻从席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大喊。

刚吃下一口饭的司渃差点没被慕云这一声吼给送走,连着咳了几下。

“咳咳,你…”

司渃被咽的说不出话,立刻端起茶杯,猛的喝了一口,还是不够,干脆抱着茶壶喝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

雪如尘双手端起茶碟,左手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慕云站着俯视看着大伙儿的脸,双手叉着腰,振振有词说道:“既然张贴通缉令都没用,那咱们就挨家挨户地查,若是有自愿告知者,重重有赏。”

“有了悬赏,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他们的老巢在哪。”

“本王记得《大琞律令》里有记载:贩卖人口的主犯,无论多少,处于绞刑,当众吊死;知情不报者,流放三千里。想必扬州城的百姓不会这般傻。”

李祐点了点头,一面端起桌子上的碗,一面拿起筷子,伸手夹桌子上的菜,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其他三人看见李祐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饭,也立刻跟着吃了起来。

片刻后,司渃终于把饭咽下去了。

慕云才发现司渃已经坐在位置上,吃着饭了,看了一眼,吃着嘴里的饭,问道:“诶,司少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渃的心早都碎一地了,碎的稀巴烂,想拼起来都找不全了。

“唉,无妨,我不重要。”

司渃端着手里的饭,摇了摇头,嘴里含着饭,面带微笑,回应道。

新的告示一出,引来无数人围观。

告示:展畅,原扬州城县衙官员,其与马鸿涛原扬州城县令,二人因联合拐卖妇女孩童罪被通缉。现展畅在扬州城内,无人告知去向,即日起搜捕全城,违令者,杀无赦。若有意愿者告知,重重有赏。若有私藏罪犯者,与罪犯同罪。

这张告示一张贴,展畅等人只好连夜搬离客栈,跑到了郊区一处破旧宅院里躲着。

对于他们来说要想找到藏身之地,那些破旧不堪的宅院和寺庙里定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东躲西藏就算了,这下连宋子敬这个有严重洁癖的人,都得委屈自己跟着躲进去。

随后,整个扬州城内开展了几日的搜捕巡逻,仍然没有发现踪迹。

慕云又坐在桌子前,左手托着半边头,右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纳闷道,“奇了怪了,不在城里,还会在哪里呢?”

“既然不在这城中,郊外必定有藏身之处。”

李祐看着刚刚佐易递过来的回信,是暗探于哲的回信:郊外处,一破旧宅院。

随后走到一盏蜡烛旁,将信条放到火焰上,看着信条烧完。

为了抓到这些人牙子,还真是不容易呢。

李祐等人有了上回在郊外与那些人牙子战斗的经验后,这次便多带了些人手,甚至连暗探都出动了,为的就是将其一网打尽。

“妈的!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老子真是受够了!”

展畅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满脸愤怒,大发脾气,大喊大叫。

云翊见他如此大发雷霆,便走到展畅身侧,做了一个暹罗国的礼仪,看着他说道,“展老大,此时心急,就会被敌人乱了阵脚。切勿操之过急。”

要我说,人牙子也算是“忍者”级别的人物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那地沟里的臭水味的。

按照展畅这种一心只想着发财,又想一步登天的人,往往活不到大结局。

“忍什么忍!我展畅堂堂县衙官差,他妈的,他们凭什么抓我!?”

展畅用极为凶狠的眼神看着在场的各位,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展畅,县衙官差。”

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知道安宁王看上他哪里了,安宁王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啊?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子敬都对他无言以对了。

他现在说的有多狂,待会儿死的就有多惨。

李祐等人早已在院子外面听墙角了,而且听的一清二楚。

“切,还县衙官差呢,我大理寺少卿都没他那么狂妄自大。”

司渃蹲在一旁无情吐槽。

慕云看了看司渃,狠狠认同了,点了点头。

李祐在一旁拍了拍慕云和司渃,用眼神示意,让慕云待在院子外面,因为他害怕上一次的意外发生。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这个任务,但凡有一个人不遵从,人牙子就会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听我口谕,三,二,一,冲!”

司渃拿起横刀,做着预备的动作,喊完后,立马冲了进去。

所有暗探也跟着杀了进去。

司渃手持横刀,一刀将那破烂不堪的门劈成两段,杀气冲冲地走进去,举起手里的刀,指着展畅大喊。

“展畅,你还不速速投降!小爷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将你折磨致死!”

“哼!司少卿,你的话未免说的也太早了些。”

展畅还是老样子,即便事实已经是输了,他依然觉得气势上不能输。

暗探们经过李祐专门的训练,能迅速将敌人的侍卫接连斩杀,冲进来将展畅等人押了起来。

果然扬州城县衙内除了监狱简陋外,就连侍卫也弱的一般,若是没有李祐的暗探,他们也不会成功。

当然他们没能抓住宋子敬,宋子敬可不傻,他要是被抓住了,就等于变相承认此事有安宁王的参与,琞帝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必定不会放过安宁王。

“藏在阴暗处的你们,也该见见大琞的阳光了。”

李祐手里拿着剑,迈过门槛,走进来,看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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