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匿名包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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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按照以往惯例,小飞燕演出时溪云阁里总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大伙儿都是大清早起床,随便洗漱一下,随手拿个煎饼便出门了,毕竟没有人想错过小飞燕的演出。

苏州府的街道上此时已经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没猜错的话,他们都是去溪云阁里听曲儿的。

可见苏州百姓对小飞燕的喜爱之程度有多深。

李祐和慕云等人也是一大早被迫起床,他们几人再耽搁一下,连溪云阁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大伙儿都别挤啊!慢慢来不着急!咱小飞燕等着大伙儿呢!”

那位大娘又在溪云阁门口热情的招呼客人了。

李祐等人也赶到了溪云阁正准备进去,那位大娘立刻就认出他们几人了,便走到司渃身侧,看着司渃,拿着丝巾朝司渃身上甩去,露出微笑,夹着声音“哟~这不是昨儿个的那位小郎君嘛,今日是来看小飞燕的?”

司渃看着她笑了笑又接着点了点头,拿出一袋银子,走到她身旁,放到她的手上,凑近她耳旁,轻声说道:“大娘,您看咱们能行个方便不?这二楼里的包间能否…”

“哈哈~小郎君真是太客气了,这点儿小事儿,包在我身上啦~”那位大娘识趣的微笑着收下那袋银子,随后朝司渃挥了挥手里的丝巾,“跟我来~”便朝二楼走去。

在二楼的一共有五个包间,其中最佳观赏位置要属最中间的那个包间,这个包间并非有钱就能进,一般能待在里面的多半是朝中官员,那算是SSSVIP级别的人物了。

李祐他们此行并未亮出身份,所以去的也就是普通的vip包间,虽不是最佳观赏位置,但也能看见戏台子上的一举一动。

几人进到包间里,找了位置依次坐下,等待开戏。

此时在后台打扮的小飞燕,正看着眼前的镜子,抹着胭脂水粉,他要扮演的正是《怜香伴》里的崔笺云。

这出戏讲的是监生范介夫(在国子监里学习的学生)的妻子崔笺云新婚满月到庙里烧香,偶遇小她两岁的乡绅小姐曹语花。崔笺云慕曹语花的体香,曹语花怜崔笺云的诗才,两人在神佛前互定终身。崔笺云设局,将曹语花娶给丈夫做妾,为的却是自己与曹语花“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他们可来了?”

叶陌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问道。

“来了,在二楼包间。”

那位大娘双手作揖回道。

叶陌然嘴角微微一笑,收拾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拿起丝巾在空中挥了挥,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着实太过美丽了。

此时戏台下也坐满了观众,一切准备就绪,好戏即将开场。

戏台子上的配乐声响起了。

叶陌然袭一身蓝色戏服,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出场了,走到舞台中央,双手做着兰花指的动作,看着台下观众,开口唱道:“风从花里过来奇,何事香中带麝脐?”

与他对戏的另一位戏子则扮演曹语花,只见他挥着袖子,与叶陌然相视一笑,开口对唱道:“芬芳都让谢家才,哪识香从咏雪来。”……

此时在二楼包间里的几人正安静的看着戏台上的戏子们。

慕云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一口,心想,《怜香伴》……这戏……我之前看过。

慕云以前对戏曲颇有兴趣,也去过剧院里看过各种演出,看过的戏也不在少数。

慕云能想起来也是因为这戏与平常的戏不一样,这戏讲的是两个女子相爱的故事,毕竟在古代讲述两个女子的爱情故事的事确实很少见,对于平常的确有不同,因此也更能记住,让人印象深刻。

李祐见她看的入了神,猜想她应是看过这出戏,便凑近她的耳旁,轻声细语“三娘子可是看过此戏?”

“嗯嗯,王爷你可知这戏讲的是什么?”

慕云看着李祐点了点头。

“这戏讲的是两位女子,一位叫崔笺云,另一位叫曹语花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爱情故事,她们的故事冲破了当时世人给予她们的束缚和枷锁,她们通过诗歌交流情感,最终决定结拜为姐妹,甚至约定来生结为夫妻。”

慕云一边看着戏台,一边解释道。

李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转眼间戏台子上的戏也快到了结局,配乐宛转悠扬,只见崔笺云和曹语花两人相拥了一下后又分开了,两人握着彼此的手深情对视齐唱着:“‘知音’两字,毕竟输我辈裙裾。”随后又分开甩着袖子迈着小碎步转圈“笑世上名利纠缠。”

又并排一起挥着袖子转圈将袖子甩出去“半路把前盟辜负”随后又互相搀扶着彼此,深情对视,一边唱着曲儿,一边转着圈“不枉了闺中豪杰女中丈夫”

接下来两人各自分开,转了一圈后,站在原地不停的甩袖“远隔着万水千山”随后将袖子展开在面前,慢慢靠近唱着最后一句“跋涉前来还趁我残生未殂。”两人举着袖子深情对望,牵起彼此的手,到这里便结束了。

此时台下响起阵阵掌声,观众们拍手叫好。

台下响起了叫喊声“小飞燕!”“小飞燕!”……

台上二人谢幕演出,便走回了后台歇息了。

李祐和慕云等人见他们中场休息,便走到后台,想看看着传说中的小飞燕是何许人也。

“你们是?”

门口的一位娘子看着几人问道。

“哦,我们是来看小飞燕的,奉家中师父之命前来拜访。”

慕云想了一下,急中生智回道。

“你们师父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哪个戏团子?”

那娘子又接着问道。

“额……家住临安,是…”

没等慕云说完,里面便传来一句“让他们进来吧。”

只见那位娘子不耐烦地白了一眼他们,便让他们进去了。

几人进去后便双手作揖说道:“见过小飞燕。”

叶陌然正坐在妆台前,桌上放着那个绣着“旭”字的香包,看着镜子,一面卸着发髻,一面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慕云走上前去,双手作揖,低着头回道:“请小飞燕恕罪,我等不是有意要冒犯您,今日前来确有急事,还望您见谅。”

慕云见他没说话,又接着说道:“前几日县衙接到报官说是一位名叫凌旭的郎君失踪了,我等奉杨县令之命前来询问。听闻小飞燕与凌旭关系匪浅,所以我等今日才来这溪云阁求见小飞燕。”

叶陌然看起来毫不在意,看着镜子,用手做了一个兰花指的动作,挡在嘴边,面带微笑,夹着声音,轻声细语“把头抬起来。”“哼~凌旭那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我已经好几日都不曾见过他了。”

“是。”慕云缓缓抬起头,看见正在收拾的叶陌然真正的模样,一下就认出了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此时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心想,这…这…不是…不是我昨天遇见的那个人吗?

叶陌然看着慕云如此惊讶,便问道:“怎么,你见过我?”

“没…没见过。”

慕云立刻双手作揖,有些紧张回道。

“罢了,罢了,你们要找的人我没见过,诸位请回吧。”

叶陌然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用盆子浸泡的毛巾,在半空中拧干水分,擦了擦脸。

慕云正要走时留意到了妆台面上放着的那个香包,心想,绣着一个“旭”字?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不行,还不能走。

随后慕云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走到叶陌然身旁,露出微笑,对着叶陌然一顿猛夸“叶郎君扮演的崔笺云着实生动活泼,也将她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叫人不得不佩服。”

“哼,没想到小娘子竟是懂戏之人,着实有趣。”

叶陌然擦完脸后,将毛巾扔进盆里,走到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起胭脂,抹了起来。

慕云也就跟了过去,笑脸相迎,“哈,年幼时阿耶总喜欢带着我到戏园子里听曲儿,听多了便略懂一二。”

自从慕云跟着大理寺那几位呆久了以后,现在连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口就来。

又问道:“叶郎君,您与凌旭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以为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

他这话直接把慕云说的愣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回什么话了。

叶陌然见她没说话,又故意抛出话题,“凌旭啊,是个死读书不懂变通的书呆子,但他却对戏曲儿颇有兴趣,那日我与他在溪云阁初次相遇,一番了解后,便成了朋友,他给了我许多建议,我一直很感激他。”

“还望这位娘子请务必要替我寻到他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陌然突然站起来,俯视着慕云,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说道:“这位娘子,拜托你啦~”

司渃和雪如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而旁边的李祐早已握紧拳头,冷板着脸,想把叶陌然按在地上摩擦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慕云看着叶陌然的眼睛,这般温柔又好看的郎君,仿佛春心荡漾,丝毫不会觉得眼前之人竟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凶手。

“诸位还是请回吧,小飞燕后面还有一场戏,多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叶陌然对着他们双手作揖说道,便走了。

他们也不得不从后台里出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李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叶陌然对凌旭的死活明显就很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怎么会是得知好友失踪时该有的神情呢?他并未露出担心好友的模样,反倒对着慕云笑,这就很奇怪。

他们几人只好无奈的走出了后台,走到溪云阁门口,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祐站在门口突然说道:“现在还不能走,你们不觉得叶陌然有些奇怪吗?”

“嗯,确实很奇怪,当他得知凌旭失踪时却丝毫没有担心的神情,着实有些奇怪。似乎也刻意隐瞒了什么。”

雪如尘打开手里的扇子,扇了扇,回道。

“还有他对三娘子也太不守分寸了吧,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司渃有些生气在一旁补充道。

“他也太会蛊惑人心了吧。”

慕云突然才意识过来,她之前对叶陌然是持怀疑态度的,怎么突然就这么信任他了?仔细想了想,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难道是那个香包?

慕云扶着额头,有些尴尬说道:“我知道了,是一个香包,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香包?”

他们几人有些疑惑问道。

随后慕云把她跟叶陌然的谈话还有昨天见过他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他们正在想下一步计划。

最后他们几人决定在叶陌然回家的必经之路跟踪他,跟着他回家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就这样,这几位一直蹲在街道边的一家包子铺里,那家包子铺就是叶陌然回家路上必定路过的店铺,时刻观察着路过的行人,却久久未等到叶陌然。

“他家该不会不在这边吧?”

司渃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不可能,昨日我就是在那跟他撞上的,他必定会经过这里。再等等。”

慕云用手指了指昨天的事发地点,反驳道。

终于在太阳快下山时,暮鼓响了,叶陌然也慢悠悠地从溪云阁里走出来,手里撑了一把伞,估计是为了挡住脸。

当他走到那条街上时,经过了那家包子铺,他们几人屏住呼吸,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他确实路过了包子铺。

随后几人便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悄悄地跟了过去。

一会儿后,叶陌然到了自家门口,收起手上的伞,用余光瞄了一眼四周,若无其事的打开了门,又关上了门。

李祐看着其他几人用眼神示意,夜晚再行动。

他们几人看着彼此点了点头。

很快夜幕降临,天色已晚,月亮和星星都钻了出来,他们的光撒在大地上,照亮了夜晚里抹黑前行的人。

眼神示意过后,几人分组行动,依次翻墙进去宅院,蹑手蹑脚,轻轻地走进去。

此时正躺在床上的叶陌然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不速之客,正等着他们上钩呢。

司渃和雪如尘去了叶陌然的书房,李祐和慕云则去了叶陌然的房间。

李祐站在窗户旁,拿出迷香,在纸窗上戳了个洞,朝里面吹了一些迷香,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确认无误后,招手示意让慕云进来。

慕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里面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进去后两人各自寻找起来,翻箱倒柜,发现了房间里全是小娘子家用的玩意儿,李祐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些东西,心想,倒也不必这般敬业吧?莫非他想成为女子?

此时,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那两人,发现了一个让人汗毛直立,毛骨悚然的东西——凌旭的头颅正摆在书案上,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他们一进来就跟它对视上了。

司渃被吓的立马跳到雪如尘身上,刚想大叫,雪如尘一手抱住他,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司渃站在那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雪如尘倒是有些大胆,他走到书案面前,凑近看了一眼那个头颅,他正想跟旁边的司渃说话,谁知道司渃不敢靠近,无奈将头转过去看着司渃小声说道:“是凌旭的头颅。”

司渃还是不太敢用眼睛看,用手捂住眼睛,走了过去。

雪如尘拿出类似于现代火机的一个烟筒,点着了书案上的蜡烛,看着凌旭的头颅说道:“看来是叶陌然把凌旭杀了,但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司渃仍然用手捂住眼睛,声音颤抖问道。

“把手拿开,没事了。”

司渃慢慢的放下双手,看着眼前的这个头颅,要说叶陌然还怪好心的嘞,还给凌旭上了一个妆,发白的脸和朱红色的胭脂,还真是蛮配的。

司渃咽了咽口水,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雪如尘看着司渃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站起来到处转悠了一圈,发现书房里有凌旭的画像,旁边写着: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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