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到家还很早，她从楼下超市买了晚饭的食材，一个人提上楼重的她要爆炸。家里没人，陈家元和林让还没从游乐园回来。
她把蛋糕放进冰箱，开始做饭。陈渔坚定相信着自己在很多方面有着天赋，比如说做律师，比如做饭。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陈渔讨厌听到别人说什么女孩就应该会做饭，所以知道她做饭手艺不错的人寥寥，尤其是遇到相亲的陌生男人，她都统一声称自己完全不会。
陈家元一回来直奔厨房，“好香！”
林让把门口的鞋子塞进鞋柜，在陈家元的背后出现。
陈渔回头看他俩，“回来了？好玩吗游乐园？”
陈家元打开冰箱，拿了盒冰淇淋开始吃，“好玩好玩，那个一飞冲天超级无敌好玩。那个电竞主题馆也特别特别好玩！”
说话间，林让已经走到陈渔身边，他问，“需要帮忙吗？”
陈渔再次觉得，人真的很难不做比较。
“不用不用，你和陈家元去客厅吧。”
陈家元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姐已经在心里比较了他和林让一万遍，拉着林让往外走，“走吧，哥，别打扰我姐做饭。”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陈渔拾掇出了五菜一汤，还全是大菜。
陈家元手中的筷子显然是急不可耐，被陈渔的一声“等会”直接刹住了车。
陈渔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由于太久没自己动手做蛋糕了，陈渔挑了一个相对简单的款式。
陈家元：“哦对对对，先给林哥吹蜡烛！”陈家元看了一下他姐端出来的蛋糕，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居然会买这么朴素的款式？”陈继元细细打量着那蛋糕，抹面确实没有蛋糕店的平滑，“姐？难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陈渔知道这人绝对没憋好屁，瞪了陈家元一眼。
“是我做的，怎么了？”
“我就说嘛，你以前买蛋糕都买那种浮夸至极的款式，这个一看就不是你买的，而且抹面抹的--”陈家元看到他姐的眼神，顿时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稍微有一丢丢进步空间。”
陈渔把蛋糕盒打开，点上蜡烛。
陈家元的生日快乐歌唱的那叫一个五音不全，陈渔拿出手机录像。
房间的灯熄灭，白色简约的蛋糕映着蜡烛明亮的光，光使得林让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亮里。陈渔透过手机屏幕看他，心里泛上一种没来由的难过。
林让双手合十，许了愿。在陈家元唱完的那一刻，陈渔轻声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陈渔从一旁拿出盒子，包装上大大的Guccilogo。
陈家元的嗓门冲破天际，“姐！你买Gucci！你怎么从没给我买过！你这么偏心！”
陈渔瞥了他一眼，“未成年人要啥自行车，闭嘴。”
陈家元反驳的话就在嘴边，被他姐一句“成年了给你买”成功塞回了回去。
吃完饭，陈家元这个直肠子的人一头钻进了厕所。
陈渔在厨房收拾，林让拉开厨房的门走了进来。
“我来洗吧。”
陈渔抬头看他，有一缕头发从耳后散出来，陈渔下意识去捋，突然发现自己两手带着塑胶手套，她准备打开水龙头冲干净手套上的泡沫，摘下手套。
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脸侧，轻轻把那缕头发夹回了耳后。
是一个发夹。
陈渔和他对视。
如果耳朵能显示温度，陈渔想她现在的数额应该是100度。
从前青春期，陈渔其实挺爱看市面上流行的言情小说。只是书中感受到的悸动在她24年的生活中可以说是从未出现过。如果实在要找出一个类似的瞬间，应该是两年前她刚毕业在番城小路上骑自行车闲逛结果翻进了沟里摔晕的时候，那时候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死，但是有人把她送去了医院。
陈渔的脸红的像蒸完桑拿，她后退了一步，低头继续洗碗。
“不用，还是我洗吧。”
林让嗯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把陈渔洗过的盘子擦干。
“我成年了。我认真的。”
“嗯？”陈渔还没反应过来。
“那天你问我。”
陈渔这人虽然偶尔害羞，但是说到底还是个有主意胆子又大的。她关了水龙头，侧过身来半倚着水池边，懒懒地问。
“所以？”
“姐！七七姐要来吗？！”陈家元裤腰提的歪歪扭扭，一手拉开了厨房门，向陈渔展示白霁的朋友圈。
白霁发了一条朋友圈，“解放！小渔渔，我来了～”配图是一张陈渔和她的合照。
陈渔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我明天带你林老师去青大，顺便接七七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青大有规定，一张校园卡只能带两个人进学校。”
“你和七七姐说一下嘛！让她和同学借一下呗。”
陈渔和林让的话还没讲完，这会很不爽，“你自己去说。出去。”
“好嘞，姐，我和七七姐说。”陈家元乐呵呵地出去。
陈渔继续洗碗，“七七是我朋友，她叫白霁。在青大读医学研究生，这几天考试结束了来找我玩。我和她说明天和你一起去青大逛逛，顺便把她接过来。”
林让嗯了一声。
碗洗的差不多，陈渔关掉了水龙头。
又恢复成之前懒懒的姿势，“你继续说。”
“追你的人很多？”虽然林让说的是个问句，但是陈渔觉得这是个陈述句。
“有一些吧。怎么，你要说再多你一个？”
“我只要一个机会。”
陈渔笑了一下，拍了拍林让的肩膀，往厨房外走，留下一句。
“看你本事。”
陈渔停好车，往青大门口走。林让走在后面，身旁是叽叽喳喳的陈家元。
“陈家元，你和七七说了吗？你怎么进去。”
“说了说了，七七姐说包在她身上。
走近大门口，白霁在和门卫聊天，旁边站着一个男生。
陈渔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老天奶，怎么是方清源。
“渔渔！”白霁一看见陈渔就冲了过来，给了陈渔一个大大的拥抱。
“hello，学妹。”方清源摆摆手和陈渔打招呼。
陈家元本来在看他姐和闺蜜的“刻骨拥抱”，抬头想看看林让的反应。
林让的眉眼和平时一样的弧度，陈家元却莫名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的，烦躁。
哈哈，有好戏看咯。陈家元内心暗爽。
白霁终于放开了陈渔，说，“我叫方师兄来的，借他校园卡用一下。”
陈渔点点头，表示感谢。
“师兄，这是我以前高中的学弟。我今天是带他来参观一下青大。”陈渔公事公办的语气。
方清源一如之前的温和，“好啊，有意向的专业吗？我们可以先去看看。”
林让开口，“先去医学院吧。”
陈渔震惊，这人要学医？
“姐，我不想去医学院，能不能让七七姐带我去新开的专业看看？”陈家元真的很事儿，陈渔有时候真想把他暴揍一顿。
白霁抢先开口，“行啊，我带你去。电竞学院最近可火爆了。”随即拽着陈家元走了。
白霁一脸的神神秘秘，愿意带他去电竞学院绝对动机不纯，陈家元心想。
“陈家元，你那个林老师，什么情况？”
“我姐给我请的老师啊，还能是啥？”陈家元眨巴着眼睛。
“你觉得我傻？”白霁双手抱胸，轻轻踹了面前的臭屁小孩一脚。
“我说，我说。我感觉林老师喜欢我姐。”陈家元神神秘秘。
“那你姐喜欢他吗？”
“你知道的七七姐，我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那倒是。渔渔甩过的男人都快凑够足球队了。但是我为啥总感觉这回这个没这么好打发呢？他成年了吗？”
“成年了，昨天刚过的生日。”
“那你觉得我那师兄怎么样？”
“方哥啊，挺好的。长得还挺帅的，还是学医的。我估计我爸妈应该很喜欢。”陈家元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你愿意带我去电竞学院呢，原来是--”
“哈哈哈哈，制造一些修罗场，让生活充满乐趣嘛～”
“我看不想去医学院的教学楼也是一大原因吧。”陈家元打趣，被白霁又踹了一脚。
三人很快到了医学院的教学楼，学生早已放假，楼里没什么人。
“医学院这边重新装修了一下。我前两年在国外，最近刚回来。可能有的地方不是特别熟，你俩随便看看。”
陈渔笑了笑，“没事，我以前偶尔会来看白霁，对这还挺熟悉的。”
医学院的长廊上罗列着教授的介绍，方清源一一介绍着。
“这是孙亦希教授，就是我和白霁的导师。”
看到墙上的照片，陈渔其实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白霁的导师是位男性，“早就听说过孙教授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孙教授对学生的严格程度可是远近闻名。”
话音刚落，长廊的转角出现一个身影。
“孙老师。”方清源和那人打招呼。
竟然是一位如此优雅的女士，虽然白发，但是气质一眼就十分出众。
陈渔不禁为自己的狭隘猜想感到汗颜。她一直听白霁说起导师，包括在大学的时候听说医学院的孙教授很严格，一直先入为主地觉得是男性。
“孙教授您好。我是白霁的朋友。”
孙教授的声音温柔，“你好。”
“清源，昨天你的论文我已经看过了，来办公室聊一下。”
孙教授和陈渔点点头，便离开。
方清源对陈渔说，“学妹，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请你吃饭。”
陈渔这种事习以为常，“没事，白霁以前和我出去玩也经常这样。我理解的。”
方清源匆匆离开，长廊上只剩下陈渔和林让。
“你为什么要来医学院？真想学医？”陈渔问，她向来不内耗。
林让笑了一下，“因为我昨天听陈家元说，以前白霁不愿意带他去医学院，因为那里经常碰得到白霁的导师，然后就会被临时叫走。”
“这么想和我单独相处？”陈渔抬眼看他，眼尾的痣扬起来，看起来春风得意。
“对。”
陈渔却移开了眼，“走吧，去其他地方。”
“我带你去法学院吧。我们法学院的楼是全校第二漂亮的。”下午的太阳有些晒，陈渔一直想打伞，但是碍于刚刚三个人，操作起来实在是不方便。这会她终于把伞掏出来，一把白色蕾丝款式复杂一看就价值非比寻常的伞。
林让突然想起陈家元说的“浮夸至极的款式”，
“你对于我的审美有何意见？”陈渔瞥他。
“没有。你是公主。”
陈渔笑出了声，“年轻人，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本公主听了很高兴。”
陈渔想起昨晚那个发卡，“昨天那个发卡是你自己挑的？”
林让接过她的伞，替她撑着。
“是。游乐园里有间饰品店，看见了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你怎么判断我会喜欢？”
“我在你房间打印照片的时候看到了你的首饰盒。”
“哦～很细心嘛，”陈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光不错，本公主很喜欢。”
虽然阳光热烈，但好在温度适宜，空气也还算清新。二人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陈渔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林让介绍着。
“你当时为什么会来青大？”林让问，
“因为在网上看，青大的食堂特别好吃。”陈渔逗他。
林让挑眉看她，知道她在逗他。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也没别的原因吧。考什么样的分数就上什么样的学校，况且我一直想学法律，青大是我能够选择的最好的。”陈渔坦诚，“不过来了之后是真的喜欢这里，可能是遇见了很多好朋友和好老师。”
“而且后来白霁也来了，我整个大学生活都是很快乐的。”陈渔接着说，“我只是给你介绍一下，没有劝说你的意思，你想去哪里读书你自己决定。”
法学院的大楼确实漂亮，是偏古建筑的风格。
巧的很，陈渔一进门就遇见了自己曾经的老师。
“诶呀诶呀，丫头，都多久了也不来看看老师。”毛老师是陈渔大学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对陈渔非常非常好。
“这是男朋友？”毛老师看到陈渔身旁的林让，问道。
陈渔连忙摆摆手，“诶呀，不是啦，毛老师。就是朋友，我带他来青大逛一圈。人家年纪还小呢。”
林让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了，丫头。下学期法学院新开了选修课，要找个律师给学生分享实务经验。你有没有时间？正好和我搭配着上。”毛老师拉着陈渔的手问。
“当然可以啦，我之前就和您说啦，有事尽管找我。这是我的荣幸，还能给师弟师妹们上课。”
林让站在一旁看着她，脑海中不自觉浮出两个字。
乖巧。
陈渔和毛老师道别，准备带着林让去看她以前上课的地方。
“你和老师在一起感觉不太一样。”
陈渔挑眉，“怎么，觉得我这人两幅面孔？”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渔笑出了声，“逗你的。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我觉得你应该也懂，那你想拉近和老师的关系，就得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她不自觉地双手抱胸。
陈渔站在林让的左边，左手戳了戳林让的手臂。
“可别背后说我是心机女哦～”陈渔的语气轻快。
“不会，我只会觉得你很聪明。”
陈渔有那么几个瞬间会突然有点害怕看林让的眼睛，虽然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此刻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陈渔开车，白霁坐在副驾滔滔不绝，陈渔觉得白霁可能是把一个学期没说的话都攒着了。
连后座的陈家元都插不上话。
白霁从她的工作开始打听，最终的话题还是落在了感情问题上。
白霁戳戳她，问，
“渔渔，你觉得方师兄怎么样？”
“人挺好的，怎么了，你喜欢他？”
“你又转移话题，我问你呢？方师兄一看就对你感兴趣啊，如果不是你，你觉得他会把校园卡借给我？”白霁眨眨眼睛，“你到底对人家来不来电？”
“什么电不电的，车上还有未成年人呢，换个话题。”陈渔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陈家元算什么未成年人，他走出去人人都觉得他25了。”
“七七姐！你什么意思！”陈家元本来还在隔岸观火，这会子有点被殃及无辜了。
白霁和陈家元吵吵闹闹，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陈渔瞥了一眼后视镜。
和林让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