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叹息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穿透骨髓的凉意。
林墨握着桃木小剑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婚书。
房间里的灯光开始闪烁,明灭不定,窗外明明是白日,屋内却阴沉得如同黄昏。
老刘头的虚影早就在那声叹息后,如同被掐断信号的电视雪花一样,尖叫一声“妈呀”就彻底消失了,连个残影都没留下。
“靠!老刘头你个不讲义气的!”林墨心里骂了一句,更添了几分绝望。
空气骤然凝滞,一股比冰窖还要刺骨的寒意凭空出现,迅速弥漫整个房间。
桌上的水杯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林墨牙齿开始打颤,不是吓的,是冻的。
他眼睁睁看着,在婚书前方,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汇聚、旋转、凝实。
雾气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鲜红的嫁衣,款式古朴繁复,却掩不住衣料上那股陈旧的死气。嫁衣之下,是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眉眼如画,精致绝伦,却冷若冰霜。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便如此,林墨也能感觉到一股如有实质的怨气,从她身上扑面而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红衣黑发,周身散发着幽冷的光。
林墨吞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这就是……柳瑶?他的鬼妻?
这出场方式,比恐怖片还带劲啊!
“那个……你好?”林墨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里的桃木小剑抖得跟筛糠似的,“初次见面,我叫林墨,可能……也许……大概,是你的……新郎?”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飘。这玩意儿,桃木剑顶用吗?看这气场,怕不是要被当牙签使。
那红衣身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漆黑,深邃,没有丝毫活人的神采,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仿佛积压了千百年的幽怨,此刻尽数倾泻而出,直勾勾地盯着林墨。
林墨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你,就是林墨?”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直接钻进林墨的脑子里,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呃,是……是我。”林墨点头如捣蒜,求生欲让他瞬间忘记了什么阴阳师的尊严,“那个,柳……柳小姐?或者柳大姐?仙女?你看这事儿闹的,肯定是误会,天大的误会!这婚书……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退货行不行?我给您烧点金元宝,不,烧个金山当赔礼道歉!”
柳瑶的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但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极尽嘲讽的冰冷。
“婚书已成,血脉为引,岂是你说退就退?”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林墨只觉得一股阴寒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手中的桃木小剑上,那点微弱的阳气瞬间被吹散,剑身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嚓”声,竟裂开了一道缝!
“我靠!”林墨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之一啊!虽然平时也没啥大用,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
他被那股阴风逼得连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娘们儿……不,这位姑奶奶,脾气也太爆了吧!
“我说……柳瑶姑娘,”林墨揉着被撞疼的后腰,龇牙咧嘴,“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你看我这小身板,不禁吓,更不禁打啊。”
他试图用自己那套插科打诨的本事缓和气氛,但柳瑶显然不吃这套。
她冷冷地扫了林墨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你的血脉,你的命格,早已与我纠缠。反抗,只是徒增痛苦。”
林墨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血脉命格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痛苦,主要是冷的。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墨哆哆嗦嗦地问,“总不能……你就这么一直飘着吧?街坊邻居看见了影响不好。要不,我给你找个舒服的……骨灰盒?”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果然,柳瑶的眼神更冷了,周身的黑气都浓郁了几分。
“闭嘴。”她吐出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林墨的耳朵。
林墨立刻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新娘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伺候。
柳瑶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墨那张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单人床上。
她身形一飘,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床边,那双绣着复杂花纹的红色绣花鞋,轻轻点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今夜起,”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墨,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睡地上。”
林墨张了张嘴,看着她理所当然占据自己床铺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这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唯一的沙发还堆满了杂物。
他欲哭无泪。
这哪是娶了个鬼妻,这分明是请回来一个祖宗啊!
而且,还是个脾气火爆,实力强横,并且明确表示要跟他抢地盘的祖宗。
林墨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感觉未来的日子,怕是比这屋里的温度还要冷。
“行,地上就地上。”他小声嘟囔,“只要您老人家别半夜掐我脖子就行……”
柳瑶没再理他,径直在床沿坐下,闭上了眼睛,周身的寒气却丝毫未减,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这个活人的世界隔离开来。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突如其来的冥婚,这位神秘莫测的鬼妻,还有那张该死的婚书……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低头看了看裂了缝的桃木小剑,苦笑一声。
半吊子阴阳师的都市灵异之旅,似乎刚开了个头,就直接进入了地狱模式。
而这位新娘,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墨打了个冷颤,默默地从墙角拖出一床积了灰的旧被子,开始琢磨今晚睡哪块地板比较不硌得慌。
同居生活,危机四伏,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只是,他隐隐觉得,这柳瑶身上,似乎不仅仅是怨气那么简单,她的眼神深处,仿佛还藏着别的什么。
是什么呢?林墨暂时想不明白,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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