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地板不仅硌得慌，还他娘的冷！
即便隔着一床旧被子，林墨还是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一块巨大的冰坨子上。那股子阴寒之气，无孔不入，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他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天亮了没？
好不容易熬到窗外透进一丝鱼肚白，林墨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冻没了。他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每动一下都“嘎吱”作响。
再看床上，柳瑶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端坐在床沿，红衣胜火，面无表情，仿佛一座精致却冰冷的雕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周身的寒意，反而让她显得更加虚幻不实。
“早……早啊，柳……柳小姐。”林墨哈出一口白气，哆哆嗦嗦地打了个招呼。
柳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
林墨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决定先解决个人卫生问题。他晃晃悠悠地走进巴掌大的卫生间，刚拿起牙刷，准备挤牙膏，就觉得手腕一凉。
低头一看，牙膏管子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硬邦邦的，根本挤不出来。
“不是吧大姐！”林墨哀嚎一声，扭头看向客厅方向，柳瑶依然纹丝不动。
他认命地把牙膏管子放在热水龙头下冲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点。刷牙的时候，他感觉嘴里的水都是冰的，漱完口，牙龈都快麻木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林墨顶着一头乱毛，悲愤地想。
好不容易拾掇完自己，林墨准备弄点吃的。他这出租屋小，平时也就煮个泡面，或者楼下买点包子对付。今天他决定奢侈一把，煮个鸡蛋。
他从那个小得可怜的冰箱里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刚放到灶台上，还没来得及开火，就听“啪嗒”两声，两个鸡蛋自己滚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蛋黄蛋清糊了一地。
林墨眼角抽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一个女鬼一般见识。他默默地拿起抹布擦干净地面，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泡面。
烧水。
水壶放在燃气灶上，火苗“噗”地一下窜起来，是正常的蓝色。
林墨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姑奶奶今天心情还行，没打算让他饿死。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水烧了足足十分钟，别说开了，连个热气儿都没有！他伸手摸了摸水壶壁，冰凉刺骨，跟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
再看燃气灶的火苗，依旧欢快地跳动着，可那热量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了，根本传递不到水壶上。
林墨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转身，对着床上的柳瑶吼道：“我说柳瑶！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刷牙，现在连饭都不让我吃了？你信不信我……”
他想说“我把你收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怕不是要被反杀。
柳瑶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林墨，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聒噪。”
清冷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撞击，直接敲在林墨的心上。
林墨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嘟囔道：“我……我这不是饿了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你总不能让我饿死吧？我死了，这冥婚契约是不是也……呃，当我没说。”
他及时刹住了车，生怕刺激到这位姑奶奶。
柳瑶没再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她。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林墨欲哭无泪，认命地从抽屉里翻出两块压缩饼干，就着自来水管里放出来的、同样冰凉的水，艰难地啃了起来。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他一边啃饼干，一边在心里哀嚎。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与鬼同居”的“乐趣”。
他想看会儿电视，电视屏幕不是雪花就是自动跳转到戏曲频道，咿咿呀呀唱个没完，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悲戚的调子，听得他毛骨悚然。
他想看会儿书，书页就跟装了电动马达似的，“哗啦啦”自动翻页，速度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字。
他想打个电话跟人吐槽一下，手机刚拿到手里，电量就从满格瞬间掉到百分之一，然后自动关机，充电也没用。
最让他崩溃的是晚上睡觉。地板的寒冷已经成了常态，更可怕的是，柳瑶这位“室友”似乎有梦游……哦不，是“魂游”的习惯。
他不止一次在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脸上凉飕飕的，睁眼一看，就见柳瑶那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黑洞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大姐！人吓人，吓死人！鬼吓人，也吓死人啊！”林墨抱着被子缩在墙角，欲哭无泪。
柳瑶却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飘回床上，留下一室的寒气和林墨一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
林墨尝试过跟她沟通。
“柳瑶，你看，咱们现在也算是‘夫妻’了，虽然是冥婚，但好歹也是个名分不是？”他鼓起勇气，搓着手道，“咱们能不能约法三章？比如，你晚上睡觉……呃，你休息的时候，能不能别老往我这边飘？我胆子小。”
柳瑶眼皮都没掀一下。
“还有，我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让我的碗自己飞起来？”
柳瑶依旧没反应。
“再有，我上厕所的时候，灯能不能别一闪一闪的，跟蹦迪似的？”
柳瑶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很无聊。
林墨彻底没辙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鬼妻，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不主动害他，但也没打算让他好过。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直接打他一顿还难受。
“秦老头啊秦老头，你可把我坑惨了！”林墨不止一次在心里把那个不靠谱的修道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天，林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他终于把沙发上的杂物清理出来，好歹比地板强点，虽然依旧冷得像冰窖。
柳瑶还是老样子，坐在床边，安静得像一幅画。
林墨看着她，心里琢磨着，她生前到底是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婚书上说的血脉纠缠，又是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这些问题，估计问了也白问。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谁能来管管这位姑奶奶？再这么下去，他怀疑自己不是被鬼吓死，就是被折磨疯。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人声，感觉自己和那个正常的世界，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垒。
他的生活，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冥婚，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墨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林墨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机——它居然有电了？而且还在响？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孙琪琪。
他的发小，也是一名英姿飒爽的人民警察。
她这时候打电话来干嘛？难道是……查水表？不对啊，自己这小破地方，有什么好查的？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琪琪？嘛事儿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孙琪琪带着一丝焦急和困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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