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恐惧的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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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林墨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朱棠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她拿起那张画着符文的餐巾纸,两根手指轻轻一撮。

呼——

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凭空燃起,瞬间就将纸巾烧成了飞灰。

她端起骷髅杯,将那杯“忘川秋水”一饮而尽,眼神幽深,望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夜色开始吞噬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城南古玩街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线将青石板路切割成斑驳的碎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和香烛的味道,整条街都沉浸在一种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静谧之中。

林墨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他没有直接走向“奇珍阁”,而是在街口停下,买了一包烟。他很少抽,但今晚,他需要一点烟火气来掩盖即将到来的某些气息。

奇珍阁的门半掩着,店里的灯光比街上的灯笼还要暗淡,只能勉强勾勒出那些奇形怪状的古董的轮廓。

林墨推门而入,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尘土与阴气的味道扑来。

柜台后面,薛紫檀正低头用一个老式算盘计算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精明的笑容在看清来人是林墨时,瞬间凝固,转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厌恶。

“打烊了。”她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账本,声音干脆利落,带着逐客的冰冷,“有事明天再来。”

林墨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走到那张由一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柜台前。

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从往生咖啡馆带出来的餐巾纸,摊开,平整地推到薛紫檀面前。

纸上,那个扭曲、亵渎的“阴魂宗”符文,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一只睁开的邪眼。

薛紫檀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身后的白玉摆件一个颜色。但仅仅一秒后,她就强行挤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什么鬼画符?拿走拿走,别脏了我的地方。”她抬手就要去挥开那张纸巾,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林墨的手指轻轻按在纸巾的一角,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双臂环抱在胸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就是这种平静,让薛紫檀的心跳开始失控。

她最怕的不是咆哮的恶犬,而是眼前这种沉默的、不知深浅的猎手。

林墨微微侧过头,对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给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颔首。

刹那间。

整个奇珍阁的空气变了。

不是温度的骤降,而是一种质变。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成了胶质,沉重、黏稠,带着一种来自亘古的威压,死死地压在每一个活物、每一个灵体的身上。

光线黯淡下去,不是被遮挡,而是被一种更深邃的黑暗所吞噬。

悬在房梁上的几串铜钱,停止了晃动。

角落里那尊前朝的石狮子,石质的表面上浮现出细微的裂痕。

这股气息,和薛紫檀以往接触过的任何怨气、鬼气都截然不同。那些东西是混乱的,是狂暴的,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

而这股气息,是纯粹的。

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纯粹得只有死亡与秩序。它不狂暴,但比任何狂暴都更具压迫感。它不怨毒,却比任何怨毒都令人绝望。

那是一种来自冥府、来自轮回尽头的绝对权柄。

是鬼王级的威压。

柳瑶甚至没有现身,只是将自己一丝精纯的本源鬼气,释放了出来。

“嗡——”

柜台上,一面清代的八卦铜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墙上挂着的一把旧时行刑用的佩刀,刀鞘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让它恐惧到骨子里的存在。

整间店铺的古董,那些承载了岁月与阴气的“灵物”,在这一刻,全都活了过来。它们不是在显露灵异,而是在颤抖,在哀嚎,在向这股降临于此的至高力量,表达最原始的臣服与恐惧。

薛紫檀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伪装彻底碎裂,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她双腿发软,双手死死撑住柜台,才没有瘫倒下去。冷汗浸透了她名贵的真丝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她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吸入肺里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刀子。

她终于明白,林墨上次从她这里“抢”走那块古玉,根本不是靠运气。

她也终于明白,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身边,到底跟着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那不是她能招惹的。

那不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掮客、法师、甚至所谓的世家大族,能招惹的!

心理防线,轰然倒塌。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薛紫檀的身体顺着柜台滑落,瘫坐在地上,崩溃的哭喊声在死寂的店铺里显得格外刺耳。

“求求您……让它停下……求您了……”

林墨再次微微颔首。

那股足以压垮灵魂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恢复了流动,光线也重新明亮起来。

一切仿佛都未发生过,只有满地狼藉和那面碎裂的铜镜,证明着刚才那不是幻觉。

薛紫檀瘫在地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地呼吸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再也没有了半分精明商人的模样。

“是‘阴魂宗’的人……他们通过一个加密的网络渠道联系我……”

她不敢有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他们要的东西很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阴气重,而且必须是沾染过死亡和极大痛苦的……什么枉死者用过的梳子,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还有……还有一些旧时候的刑具……”

“交易……交易都是用‘死信箱’的方式,他们把钱放在一个地方,我去取,然后把货放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自己去拿……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人!”

“下一次交易就在明天晚上!”她急切地说,“城西废弃的码头,三号码头仓库!他们会在午夜十二点去取货!”

林墨默默记下地址和时间,转身准备离开。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等等!”薛紫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写满了哀求和恐惧,“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

林墨停下脚步。

“就在几天前,任家的那位……任峰,任少爷,他也来过!”

薛紫檀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他也是来问‘阴魂宗’的事!他的手段……比你……比你可怕多了!”她指了指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被符箓烧灼出的焦黑印记。

“他直接用符把我钉在那里,问了同样的问题。我没敢不说……”

林墨的身体猛地一僵。

任峰!

他竟然也查到了这条线索上。

而且,看样子,他还比自己领先了一步。

林墨的脑中瞬间闪过任峰那张傲慢而冷酷的脸。他可以想象,以任峰的行事风格,他绝不会像自己这样潜伏跟踪。

他会直接在现场设下杀阵,用最强硬、最直接的方式,将前来取货的邪教徒当场拿下,然后用秘术拷问。

那样一来,线索很可能会被任峰用他自己的方式“处理”掉,彻底中断。

不行。

必须抢在他之前赶到现场。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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