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晨光刚爬上城门楼子,李懒就被体内的动静弄醒了。
他原本瘫在草席上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像只晒暖的猫似的蜷了蜷脚趾——不是被疼醒的,是骨头缝里漫出来的清爽劲儿在挠人。
咔啦——
第一声骨鸣从脊椎底端窜起,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铜铃,顺着脊梁骨往上蹦跶。
李懒迷迷糊糊掀了掀眼皮,就见自己的手腕上青筋凸起又平复,皮肤下的骨骼泛着淡金色的微光。
那光泽如同晨曦初照时湖面荡漾的波纹,带着一种温润却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系统提示音在懒人布袋里嗡嗡响:“恭喜宿主完成‘锻骨签到’,获得《睡仙拳·锻骨篇》及‘骨鸣丹’!”
他摸出那粒裹着霜花的丹药,看都没看就塞进嘴里——反正系统给的东西,难吃也是甜的。
丹药化在喉咙里的瞬间,一股热流自喉间滚落,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在体内游走,轻轻拍打每一块骨骼。
李懒舒服得直叹气,连睫毛都微微颤动。
原本还有些松散的筋骨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咔嚓咔嚓”重新拧了个结实。
他伸了个懒腰,破棉袄的袖口裂开道缝,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得像淬过的精铁,连呼吸都带着金属碰撞般的脆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和汗水蒸腾后的咸涩气息。
阿黄原本趴在他脚边打盹,这会儿猛地抬起头,尾巴摇得像拨浪鼓,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手背,鼻息喷在李懒的手腕上,带来一丝温热与亲昵。
“懒哥醒啦?”
小石头的声音从城门外飘进来。
这小乞丐捧着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是刚从早市上讨来的热粥,嘴角还沾着米粒:“我跟二狗子守了半夜,就等您醒了喝口热乎的!”
李懒单手支起上半身,接过碗时手指在小石头头顶揉了两把:“小崽子们倒有心,回头分你们半块懒汉丹——可别偷摸全吃了,上火。”
热粥入喉,带着米香和微微的焦糖味,暖意从胃里一路蔓延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话音刚落,城门洞外传来马蹄声。
“让开!”
赵猛的破锣嗓子先砸了进来。
这城门副尉骑在枣红马上,腰间铁尺晃得叮当响,身后跟着三个腰里别棍的武者。
他远远瞥见李懒那摊在草席上的身影,眼珠子立刻红了:“好你个小叫花子!前日里装神弄鬼,今儿还敢在城门口撒野?”
他翻身下马,铁尺“啪”地拍在青石地上,震得几片碎石跳了起来,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三个武者对视一眼,其中络腮胡的先冲上来。
他手里的木棍带起风声,照着李懒胸口就砸——可还没等棍子落下,李懒突然抬了抬手。
不是挥拳,不是格挡,就是掌心虚虚一推。
络腮胡只觉撞在一堵软墙上,下一秒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砰”地砸在城门的石墙上,闷响中夹杂着一声痛苦的呻吟。
另外两个武者吓得顿住脚步,其中瘦高个壮着胆子从侧面偷袭,结果刚摸到李懒脚边,就被他伸腿轻轻一绊。
瘦高个踉跄着往前扑,后脑勺“咚”地磕在李懒原先躺着的草席上——倒像是李懒特意给他铺了个软垫子,柔软的触感中却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废物!”赵猛踹了脚地上的铁尺,自己撸起袖子冲上来。
他淬体巅峰的修为可不是白练的,这一拳带着虎啸声,连空气都被砸得嗡鸣。
李懒歪在草席上,连腰都没直,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拳头逼近。
直到赵猛的指节快碰到他衣襟时,他才慢悠悠说了句:“赵副尉,您这拳风,比前日软和不少啊。”
“软你——”
赵猛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拳头砸进了一团棉花,可下一秒,腕骨传来的剧痛却像被钢钳夹碎了似的。
“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右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疼得他当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石板直抽抽:“你、你使阴招!”
“阴招?”李懒坐直身子,随手把小石头递来的粥碗搁在脚边。
他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前日您拿铁尺抽我胸口时,怎么不说阴招?昨日您让兵丁往我草席上泼泔水时,怎么不说阴招?”
他弯腰捡起赵猛的铁尺,在掌心颠了颠:“您这铁尺,前日砸我时凹了道印子——现在您这拳头,比铁尺软。”
围观的人群早炸成了一锅粥。
卖菜的老妇举着棵白菜直拍大腿:“我就说这小乞儿不简单!前日里被赵猛抽了十下都没哭,合着是锻骨境的高手在扮猪吃虎呢!”
卖糖葫芦的小贩挤到最前头,把糖葫芦往李懒脚边一放:“懒爷,这串蜜枣的,您躺着吃!”
小翠就是这时候挤进来的。
她怀里的花篮还沾着晨露,挑了朵最白的夜香花,趁人不注意塞进李懒手里。
少女的指尖凉丝丝的,声音轻得像猫爪子挠心:“懒哥真厉害。”
李懒低头看了眼花,突然把它插在自己耳边。
破棉袄配着雪白的花,说不出的滑稽,却惹得周围人哄笑起来:“懒爷这是要当花魁啊!”
“懒哥。”
刘老汉的声音从人堆后面传来。
这老脚夫扛着半担米,扁担在肩头压出道红印子。
他趁乱把个粗陶壶塞给李懒,壶身还带着体温:“热水,喝两口。赵家那老东西最记仇,昨儿我见赵猛他叔去了城南武馆——”
他话没说完,就被挤过来的兵丁撞得踉跄,只能冲李懒使了个眼色,扛起米担往城外走了。
李懒捏着陶壶的手顿了顿。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懒人布袋,那东西正一下下撞着他肚皮,系统提示音细得像蚊子叫:“检测到外部监视……是否激活‘懒界·隐匿’?”
他想起前日街角那个黑衣男子,剑鞘上的云纹还刻着“天机阁”三个字——大楚最神秘的情报组织,连城主府都要给三分薄面。
“不着急。”李懒摸了摸布袋上的暗纹,嘴角勾出个懒散的笑。
他重新躺回草席,阿黄立刻凑过来,把脑袋搁在他肚子上,毛茸茸的耳朵贴着李懒的心跳,温暖而安心。
小石头举着从碎石碑里捡的青铜片,蹲在他旁边念:“大、懒、近、道……懒哥,这是啥意思啊?”
“意思是——”李懒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困意,“像你懒哥这样的,才是天道亲儿子。”
风卷着早市的喧闹扑进城门洞,吹得他的破棉袄猎猎作响。
远处城墙上,一道黑影闪过,腰间的佩剑在阳光下晃了晃,像是在记录什么。
而李懒怀里的懒人布袋突然一热,他伸手进去一摸,摸到张刻着“观”字的符箓——那字迹模模糊糊的,像是被雾气浸过,却让他后颈泛起一层细汗。
赵猛还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
他望着自己变形的手腕,又望着李懒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小叫花子,怕是真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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