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赛瞿仿佛入定了一般，连呼吸声都逐渐隐去。
“看来，你已经进去过了。”
“是的。”
言语间，叶天龙的思绪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将诞生叶黎的那块源石挪开后，其实下方还出现了一条甬长的隧道。
出于好奇，他进去了。
里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残破废墟，清冷的月光扫在大地，安静得好似一座巨大的坟墓。
沉寂的氛围让他没有过多停留，早早的便退了出来，可事后想要回去，却发现隧道底部已经回归尘土，无论如何挖掘，都没了那片废墟的踪影，好似黄粱一梦，无迹可寻。
叶天龙明白，不论是三年前的西郊龙源案，还是如今战神维多的出手针对，一定都与叶黎背后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因此坦然问道：
“赛老，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里曾是人类最后的......净土！”
“......！”
叶天龙瞪大眼睛，那片一望无垠的废墟......是净土？
没有理会他的错愕，赛瞿掌心向下，破碎的瓷片立马沿着掉落的轨迹，一片接着一片的回到手中，就好像时间回溯一般。
在最后一块瓷片离开地面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飞快的倒退，盛世皇朝一点一点的拆除，班戈尔城也在一点一点的消退，大地开始出现草坪，森林，山川，大河。
而唯一不变的，是两人依旧端坐桌前，桌上的水壶依旧在炭火上呜呜冒着蒸气。
周围的景象越退越快，到后面已经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两人就像乘坐在时空隧道一般，只有无数道光影在身边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象才逐渐清晰可见，但那却是一片浓烟滚滚，战火纷飞的世界！
黑压压的身影自地平线的一头升起，如浪潮一般袭来，仔细看去，全是夜枭！
它们形状各异，面目狰狞！有的张着血盆大口，有的舞动着触手，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均变成漆黑焦土。
而另一方，则是以十三人为首的人类部队，他们皆被硝烟笼罩，看不清容貌，唯有那高昂的战意响彻天地。
“杀！”
随着带头之人的一声怒吼，所有人开始向那漆黑浪潮冲去。
阴风怒嚎，厮杀呐喊声不绝于耳，一年轻人手持长枪飞身而上，瞬间洞穿数只夜枭的头颅，可下一秒，便被另一头夜枭撕咬粉碎，枪身崩裂，鲜血四溅。
这一幕上演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不断的有人倒下，又不断的有人替补上去，直到血红的晚霞渐渐消退，人类一方才勉强守住了阵地
“这是五百年前，异族大战末期的其中一场战役。”
“......”叶天龙沉默。
赛瞿放下那枚已经完好如初的茶碗。
“当时世界各地都已经基本沦陷，而我们正在保卫的，就是那最后的一片净土......圣地-幽夜城！”
“幽夜......城？”
叶天龙一惊，金岚曾经说过，叶黎在界王城所遇的那位大能，似乎就叫幽夜，巧合吗？
“是的，幽夜城的城主，正是当时我们所有人的统帅，也是被冠以始祖战神之名的，灵王！”赛瞿的眸底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焰：“不过，他已经被除名了！”
“......！”
唰！
赛瞿大手一挥，身边的场景立马飞速转动起来，无数精美的建筑拔地而起，天空也不再暮气沉沉，而在城市的中央，有一幢富丽堂皇的城堡，格外引人注目。
“巅峰时期，这里曾容纳三十万人，是那个至暗年代里，唯一的光。”
叶天龙眉头微蹙：“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战神除名，能让这样的地方化为乌有？”
“因为这里的人......都死了！”
“什么！？”叶天龙腾的一下站起。
赛瞿缓缓闭上眼睛，而周边的事物也开始慢慢消散，两人又回到了盛世皇朝。
“你能想象吗......当战争终于结束的那一天，我们怀揣着胜利的喜悦回到这里，却发现整座城已经化作一片废墟，而那些熟悉的面孔，也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
“那可是整整三十万人啊，无一生还！”
叶天龙骇然：“是那位......灵王做的吗？”
“不！”
赛瞿突然怒吼出声，满头银发无风自动！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那是他一手建立的王国，那是他的所有希望，那里有他的一切！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呢......”
赛瞿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要说服的不是叶天龙，而是自己。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幽夜城沉入地底，然后让人们彻底抹去关于他的痕迹。”
“为什么？真相呢？”
“呵呵，真相不重要。”
赛瞿轻笑一声，起伏的胸口渐渐恢复平静：“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总要有人为过去画上句号，灵王，甘愿如此。”
“......”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帮助你们，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也没想过要你做任何回报，更与幽夜城无关。”
“明白了。”叶天龙抱拳一礼。
“不过此事一了，西郊龙源下的秘密，还希望你能继续守护下去。”
“这是自然！”
“......”
两人的谈话，最终在那以茶代酒的碰杯声中，结束了。
叶天龙缓缓走出盛世皇朝的大门，虽然还有很多事是他不明白的，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迷茫。
“恭喜了，战神大人。”
左倾城的声音冷冷传来。
叶天龙苦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走吧。”
左倾城一反常态的没有挣脱，而是轻轻靠在了叶天龙的肩头：
“我见到黎儿了。”
“......”
叶天龙身子一颤，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柔声道：
“他还好吗？”
左倾城沉默，叶天龙也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就在雪中这么依偎着，缓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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