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公告栏前总是最拥挤的地方。
今天尤其如此。
最新的武道测试成绩出来了，用的是最醒目的红色字体，张贴在最中央的位置。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散去。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面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结果。
张凡挤不进去，也不想挤进去。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踮着脚尖，目光越过无数攒动的头颅，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视线从上往下，扫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以及后面那一串冰冷的数字。
灵气亲和度、精神力阈值、气血强度、反应速度……
每一项数据，都像一把标尺，冷酷地衡量着每个人的未来。
终于，在表格的最底部，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张凡。
灵气亲和度：0.8(标准线：5.0)
精神力阈值：12(标准线：50)
气血强度：75(标准线：150)
反应速度：C-(标准线：B)
综合评定：F-
惨不忍睹。
每一个数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睛里。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还有几道若有若无的怜悯视线。
他低下头，默默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张凡，你跟我来一下。”
赵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凡脚步一顿，身体有些僵硬。
他跟着赵老师，穿过喧闹的走廊，来到安静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办公桌上，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赵老师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拿起桌上的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
他没有看张凡，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枸杞上。
“张凡啊，这次的测试结果……你看到了。”
赵老师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嗯。”张凡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
“你的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每天最早来训练场的是你，最晚走的也是你。”
“但是……你也知道，武道一途，天赋……真的很重要。”
赵老师放下杯子，终于抬起头，看向张凡。
“以你现在的成绩，想要考上任何一所武道大学，希望都非常……渺茫。”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
“老师，我……”张凡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还能努力！我可以更刻苦！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老师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机会的问题。学校的修炼资源是有限的，高压修炼室、灵能补充药剂、武技指导……这些都要优先倾斜给那些更有潜力的学生。”
“这不是不公平，这是为了最大化资源利用率，为了学校的整体升学率，为了……人类能培养出更多对抗凶兽的强者。”
赵老师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
“你的文化课成绩其实还不错，考虑一下普通大学吧，将来做个研究员，或者从事其他行业，也能为社会做贡献。”
“不一样的。”张凡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执拗。
赵老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回去好好想想吧。”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迎面走来几个人，是王浩和他那几个跟班。
王浩看到张凡，脸上立刻露出夸张的嘲讽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修炼奇才’张凡吗？听说这次又垫底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我说张凡，你差不多得了，每天霸占着基础训练器材，有什么用？纯属浪费学校资源。”
“就是，那些资源给我们用，说不定还能多出几个准武者呢！”
“我要是你，早就申请退学，回家种地去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刻薄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刮过张凡的心。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一言不发。
跟他们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只会招来更多的羞辱。
王浩见他不说话，觉得无趣，撇了撇嘴。
“废物。”
他带着人，大摇大摆地从张凡身边走过，肩膀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张凡踉跄了一下，站稳身体，看着他们嚣张离去的背影，胸口一阵气闷。
这时，旁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陈晴。
她穿着干净的校服，抱着几本书，安静地从旁边走过。
她的视线和张凡的在空中短暂相遇。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王浩那种赤裸裸的嘲笑，但也找不到一丝鼓励或者认同。
只有一点点……可惜。
以及一种清晰的距离感。
仿佛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晴很快移开了视线，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走远了。
张凡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透不过气。
下午，训练场。
别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者在指导下进行实战对练，或者盘膝坐在蒲团上，引导着灵气粒子在体内流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波动。
张凡独自一人，在角落里练习着基础拳法。
冲拳，格挡，踢腿……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力求标准。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服，贴在身上，黏腻难受。
他看着那些能够轻松引动灵气的同学，看着他们在武技训练中展现出的力量和速度，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天赋的差距，真的就像一道天堑，难以逾越。
他不甘心。
凭什么？
他加大了训练量，拳头砸在老旧的沙袋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试图用汗水和疲惫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直到右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停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肩膀。
肌肉拉伤了。
疼痛从肩膀蔓延开，火辣辣的。
身体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心里的绝望。
他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
训练场上的喧嚣，仿佛离他很远。
傍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受伤的手臂，张凡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一个街口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
警戒线已经拉起，地上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穿着【武者协会】制服的人正在处理现场，动作迅速专业。
听周围人的议论，似乎是有人不小心闯入了标记的低阶凶兽临时活动范围，被一只【刃齿鼠】抓伤了手臂，幸好伤得不重，凶兽也被及时赶到的巡逻武者击毙了。
“唉，这世道，没点实力，出门都得提心吊胆。”
“是啊，幸好有武者们保护我们。”
议论声传入耳中，张凡默默加快了脚步。
这个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没有力量，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回到家，父母已经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母亲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小心翼翼地问：
“小凡，今天……测试结果出来了吧？”
张凡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点了点头。
“怎么样？”父亲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凡放下筷子，低声说：
“还是……不理想。”
他没敢说自己是最后一名。
父母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母亲勉强笑了笑：
“没关系，一次测试说明不了什么，下次继续努力。”
父亲也跟着附和：“对，别灰心，爸妈相信你。”
安慰的话语很温暖，但张凡能感受到那温暖背后隐藏的沉重。
他知道，父母比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草草吃完饭，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手臂的伤处隐隐作痛。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隔壁客厅里，传来父母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孩子他爸，要不……我把那只金镯子……”
“那怎么行！那是你妈留给你唯一的念物……”
“可小凡他……武道大学肯定是没指望了，总得给他攒点钱，上个好点的普通大学，学门手艺，将来也能……”
“唉……我明天再去工地上问问，看能不能多接点活……”
“你的腰……”
后面的话语越来越模糊，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和叹息。
张凡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枕头里。
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密密麻麻地疼。
愧疚、无力、迷茫……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听着父母为他的未来发愁，为他那渺茫的前途而牺牲他们仅有的一切。
现实像一堵冰冷的墙，狠狠地撞在他的面前。
未来在哪里？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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