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合金闸门在楚瑶的激光刀下裂开蛛网状缺口时，林骁闻到一股混合着机油与腐叶的酸臭。DK-47星的酸雨连金属都能蚀穿，这座废弃空港的外壁却完好无损，反而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显然有人定期维护。
“小心能量场。”楚瑶的义肢关节发出蜂鸣，她抬手时，林骁看见她后颈的芯片接口处又渗出微光。自从地下实验室的爆炸后，她的机械义肢就时常失控，齿轮转动声里混着电流杂音，像坏掉的老旧收音机。
主控室的全息投影仪布满灰尘，林骁用袖口擦了三遍，才敢按下启动键。蓝白色的雪花点闪过，数十个全息画面在空气中爆开：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正从货舱卸载标有“暗物质引擎”的集装箱，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左脸的黑色荆棘纹身——那是星际海盗组织“血鸦”的标志。
“他们在转移违禁品。”楚瑶的声音突然发颤，林骁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攥着枚银戒，戒面刻着的“CEL”字母被指甲抠出痕迹。“这是...瑟琳娜·爱普莉尔·莱克特的缩写。”她顿了顿，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联邦前能源部长，三年前因叛国罪被处决。”
林骁挑眉。联邦新闻里，CEL是臭名昭著的叛徒，被指控向海盗出售反物质技术。但此刻楚瑶的反应显然另有隐情——她指尖摩挲戒指内侧，那里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与她后背的烧伤纹路如出一辙。
全息画面突然跳转，镜头扫过空港深处的停机坪。林骁瞳孔骤缩——画面里停放着三艘蛇形徽记的追击舰，正是追杀他们的型号。楚瑶突然抓住他手腕，激光刀已经出鞘：“他们在这里有中转站，快走！”
尖锐的警报声从头顶炸开。三名血鸦成员踹开侧门，脉冲步枪的红光在地面扫出焦痕。楚瑶拽着林骁滚进通风管道，铁锈簌簌落在他脸上，遮住了她义肢齿轮迸出的火星。管道尽头传来腐肉气息，林骁强忍着恶心摸出战术手电，光柱照亮一张腐烂的脸——尸体穿着联邦科研服，右手攥着半张星图，左手紧握着纸条。
“塔耳塔洛斯禁区...”楚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拆下了义肢关节，用裸露的线路接驳管道内壁的电路。星图上的红色标记刺目，正是她芯片里反复出现的坐标。林骁展开纸条，加密字符在手电光下泛着荧光，直到楚瑶往纸上呵了口气，才显露出字迹：“第三舰队已沦陷，CEL留。”
地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血鸦成员的交谈声清晰可闻：“头儿说那个带能源核心的妞儿来过，仔细搜！”楚瑶突然按住林骁的嘴，她的掌心带着机械义肢的凉意，却在触到他下巴时微微颤抖。林骁这才发现，她战术刀的刀柄上刻着“Y·L”——与他挂在脖子上的星币内侧刻的“晨曦与瑶光”首尾呼应。
“EMP手雷，给我。”楚瑶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林骁从战术腰带摸出手雷时，手指擦过星币边缘。这枚星币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正面刻着双子星图案，背面的齿痕是他十岁时用牙咬出来的。此刻在幽微的光里，星币与刀柄的刻痕竟严丝合缝，像两枚配对的齿轮。
手雷炸开的瞬间，整个空港陷入黑暗。电磁脉冲烧毁了血鸦成员的武器，却也激活了空港的备用电源。林骁被气浪掀翻，落地时撞开一具金属柜，里面掉出成箱的联邦制式能量核心——每颗核心上都刻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徽记。
“他们在用联邦资源制造违禁品。”楚瑶的义肢重新接驳完毕，激光刀在黑暗中划出冷光，“CEL当年根本没叛国，她是被灭口的...”她突然顿住，看向林骁手中的星币，“你父亲...是不是叫林远洋？”
林骁浑身血液凝固。这个名字已经十年没人提起，最后一次听见，是在父亲的葬礼上。楚瑶的激光刀光芒颤抖，在星币表面投下细碎阴影：“我在‘普罗米修斯号’见过他，他总说...晨曦和瑶光是双子星的钥匙。”
远处传来飞船引擎的轰鸣，血鸦的增援到了。楚瑶拽着林骁冲向紧急出口，路过全息投影仪时，画面突然自动切换——戴兜帽的男人站在追击舰前，摘下手套露出黑色荆棘纹身，而他的左胸口，别着一枚联邦科学院的徽章。
“是他！”林骁认出那是三年前在联邦新闻里宣读CEL罪状的议员。楚瑶突然停步，从口袋里掏出CEL的银戒，对准投影仪的光孔。戒指内侧的齿轮图案与全息画面的加密锁重合，空港地面突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尽头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下去。”楚瑶将激光刀塞进林骁手里，义肢关节再次迸出火花，“我挡住他们，你带着星币和纸条先走。”
“不行！”林骁抓住她手腕，触感不再是机械的冷硬，而是带着体温的皮肤——她不知何时将义肢的外层装甲卸下，露出里面真正的血肉之躯。“你的义肢...？”
“没时间解释！”她的瞳孔在战斗模式下变成竖瞳，眼尾的电路纹路蔓延至颧骨，“他们要的是能源核心，我来当诱饵。”她按下林骁胸口的逃生舱按钮，气流突然从脚底升起，“去塔耳塔洛斯禁区，找‘晨曦’号科研舰，那是我母亲的船...”
失重感袭来，林骁在坠落中抓住她的手。楚瑶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裂痕，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星币，轻声说：“齿轮开始转动了，林骁。我们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
强光吞噬了她的身影。当林骁在地下通道着陆时，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混着血鸦成员的怒吼：“别让那小子跑了！他有CEL的密信！”通道尽头的蓝光越来越亮，他这才发现那是一座巨大的全息星图，双子星区被红色警戒线包围，而“晨曦”与“瑶光”两颗恒星之间，标着大大的“钥匙”字样。
展开CEL的纸条，林骁突然注意到落款日期——正是“普罗米修斯号”爆炸的当天。他摸出星币，对准星图上的双子星位置，齿痕边缘突然射出一道光束，在星图上勾勒出一条航线，终点直指塔耳塔洛斯禁区中心的黑洞。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骁将星币和纸条塞进内袋，握紧了楚瑶的激光刀。刀柄上的“Y·L”在幽光中闪烁，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你找到能与星币咬合的齿轮，就去双子星找真相。”
蓝光映亮他的脸，星图突然发出嗡鸣，无数光点从地面升起，组成一艘科研舰的全息影像——舰身上赫然印着“晨曦”号的名字。而在舰桥的位置，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转身，怀里抱着个戴银戒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攥着枚星币，正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那是林骁从未见过的画面，却让他眼眶发酸。远处的爆炸声渐远，血鸦的追兵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迈向星图深处。齿轮已经转动，而他手中的激光刀与星币，或许真的是解开十年前那场阴谋的钥匙。
楚瑶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别相信眼睛看到的星星。”林骁摸向胸口，那里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当第一发脉冲弹擦过耳边，他终于明白——在这片被谎言笼罩的星空下，唯一真实的，是那些被埋在齿轮与代码中的，滚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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