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刚将内息在经脉里运转第三周，鼻尖突然窜进一缕若有若无的腥甜。
那味道像极了腐坏的蜜，带着股黏腻的蛛丝气息——是柳无咎的机关傀儡！
他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突破时引发的灵气乱流还未散尽，锻体九重的修为在体内翻涌如潮，此刻若强行对战，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可山洞里还缩着抱着油纸包的小满，还有蹲在藤蔓边摸酒葫芦的赤眉老怪。
“小满。”他压着喉咙发出气音，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露珠，“去告诉老怪，带着你的花种，还有我让你收的那袋药渣，全进武库。”
缩在角落的少女猛地抬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颗星子。
她咬着唇点头，怀里的油纸包蹭着石壁发出沙沙响，转身时发梢扫过林昭手背，带着点温热的颤抖。
赤眉老怪的笑声先飘了过来：“小友放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还经得住折腾。”话音未落，山洞里腾起一道青光——武库玉牌的光芒裹着两人，眨眼便没了踪迹。
林昭摸了摸心口发烫的玉牌，指腹擦过表面那道裂痕——那是被逐出师门时，师傅用玄铁剑劈的。
当时他以为玉牌碎了，却不知真正的秘密，藏在碎纹里。
洞外的月光突然暗了暗。
林昭抬头，山巅的轮廓上多了道人影。
月光顺着那人的鬼面银纹往下淌，照见他腰间悬着的蛛形玉佩——正是柳无咎。
“林昭。”鬼面下的声音像刮过磨盘的锈刀，“你杀我血蛛统领时，可曾想过今日？”
他抬手，身后五名黑袍人同时低喝，山林里骤然响起金属摩擦的尖啸。
林昭的瞳孔微缩。
月光穿透树影，照见二十余具蛛形傀儡从四面八方爬来，八条钢铁蛛腿在岩石上刮出火星，每只傀儡的复眼里都跳动着幽红鬼火。
最前头那只的螯肢上还沾着半片碎布——是前日他在黑市救小满时，扯下的血蛛统领衣角。
“好个柳大少，为杀我连机关阁的人都请动了。”林昭舔了舔后槽牙，声音里漫着冷笑。
他脚下轻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左侧山林。
蛛形傀儡的复眼同时转向，八条腿猛地一蹬，钢铁撞击声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
“追！
别让他进林子！“柳无咎的喝声里带着焦躁。
他太清楚林昭的手段——三个月前在青岚宗演武场，这废脉弟子能在锻体五重时避开他的淬毒飞针，如今突破到九重，若是让他借了地形
林昭的身影在树影里忽隐忽现。
他摸出怀里的影遁符，指尖在符纸边缘一掐，符纹瞬间化作青烟缠上脚踝。
身后传来蛛腿撞断树干的轰鸣，他却借着符法的隐踪效果，在傀儡群的缝隙里穿梭。
每经过一只傀儡，他都会屈指弹出一道气劲——不是打向要害，而是精准点在关节处的青铜枢钮上。
“咔！”第一只傀儡的右前腿突然卡住，钢铁关节迸出火星。
第二只的螯肢刚要合拢，左后腿的枢钮“叮”地飞出半寸，整条腿当场下垂。
林昭的嘴角勾了勾——这些机关傀儡的设计图，他在武库藏经阁见过残卷。
当时他还想着“这破东西修都嫌麻烦”，此刻倒成了克敌的钥匙。
“废物！”柳无咎的鬼面剧烈起伏，他挥手甩出三道蛛丝，缠住最近的机关师后心，“给我启动爆毒！”
黑袍人浑身剧震，指尖在傀儡操控盘上狂点。
林昭突然闻到空气里泛起苦杏仁味——傀儡的口器正渗出墨绿毒雾！
他猛吸一口气，体内刚巩固的锻体九重灵气如沸水翻涌，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
淬骨池的热流从骨髓里窜出来，在皮肤下形成一层淡青光膜，毒雾触到光膜便滋滋作响，化作缕缕白烟。
“这不可能！”柳无咎的鬼面“啪”地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扭曲的脸，“锻体境怎么可能抗住机关阁的蚀骨毒？”他终于按捺不住，脚尖一点山巅岩石，整个人如苍鹰扑下，手中蛛丝化作黑鞭，裹着毒雾抽向林昭后颈。
林昭没躲。
他能感觉到蛛丝上的毒在灼烧皮肤，但更清晰的，是体内那股热流正疯狂修复伤口。
当鞭梢扫过肩头的瞬间，他猛地转身，右拳裹挟着武库空间里的灵气，结结实实地砸在柳无咎心口。
“咔嚓！”
柳无咎的鬼面彻底碎裂，露出他瞪得滚圆的双眼。
他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能感觉到内腑像被重锤反复击打。
最让他恐惧的，是林昭拳头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那是只有凝气境强者才能掌控的空间之力！
“你...不是锻体...”他踉跄后退，喉间涌出黑血。
林昭的拳头还停在半空，指节上沾着他的血，却见那血刚落在地上，便被地面的青光照得烟消云散——是武库空间的余韵。
“柳少，”林昭弯腰扯下他腰间的蛛形玉佩，“你该庆幸，我突破时没把淬骨池的毒血全吐干净。”他捏碎玉佩，里面滚出颗拇指大的珠子，“这是你爹给你的保命珠？
可惜，它保不住你。“
柳无咎的瞳孔逐渐涣散。
他最后看见的，是林昭转身走向山洞时，月光下那道淡青的光膜——那哪是锻体境的护体气劲？
分明是凝气境才有的罡气雏形！
林昭站在山洞口，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淬骨池里那道古老符文的力量，此刻正顺着血脉游走，在他骨骼上烙下淡金色纹路。
他摸了摸心口的玉牌，能清晰感觉到武库空间在震动——这是完成“斩杀凝气境初期强敌”成就的提示。
山洞里，武库的青光还未散尽。
油纸包被小满仔细放在石台上，边角沾着点泥星子，里面隐约露出半截黑沉沉的金属——那是他今日在黑市花大价钱买来的玄冥铁。
药田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草香
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断蛛腿，指尖划过上面的机关纹路。
青岚宗、机关阁、还有柳无咎背后的鬼面商盟...他抬头望向黑市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淬骨池底那道符文的光。
“该去会会老朋友了。”他低声说，声音被山风卷向远方。
而在他看不见的山坳里，赤眉老怪的酒葫芦突然“咔”地裂开条缝，溢出的酒液在地上画出个模糊的卦象——卦象中央，是团正在燃烧的青焰。
青焰如鬼火，八卦万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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