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踢开洞门时，山风卷着药草香迎面扑来。
石台上的油纸包还沾着黑市的泥星子，他伸手一捞，玄冥铁特有的冷意透过布料刺进掌心——这是他用柳无咎的储物袋换的，那袋子里还装着鬼面商盟的密信，此刻正压在他腰间的玉牌下。
“该试试了。”他低喃一声，指尖在玉牌上轻轻一按。
九渊武库的青光瞬间漫开。
药田里的龙须草正抽出第七片嫩叶，紫焰藤的卷须在半空划出金红弧光，熔炉里的玄铁精金泛着幽蓝。
林昭走向最深处的淬骨池，池面原本浮着层暗绿药渣，此刻竟像被无形之手掀开，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池水。
他解开衣襟，将油纸包中的玄冥铁抛入池中。
金属入水的闷响混着龙须草、紫焰藤被碾碎的脆响，池水突然翻涌如沸，黑浪里浮起丝丝金红——是紫焰藤的汁液在灼烧玄冥铁的寒毒。
浓烈的药香裹着金属腥气扑进鼻腔，他喉间一甜，却生生咽了回去。
“这池水下的符文，该是为今天准备的。”他想起淬骨池底那道淡金纹路，当日在黑市被柳无咎追杀时，这纹路突然在意识里亮如星火。
此刻玉牌在胸口发烫，武库空间传来细微震动——是“收集珍稀材料淬炼躯体”的成就提示。
林昭深吸一口气，足尖点地跃入池中。
剧痛比预想中来得更猛，如潮水一般汹涌。
池水刚漫过腰腹，他便觉皮肤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扎穿，黑血顺着毛孔渗出，在水面晕开墨色涟漪。
当整个人沉入池底时，骨骼发出“咔啦”轻响，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捏着他的胫骨，要将其揉碎重铸。
“《锻骨残篇》...起！”他咬得后槽牙发疼，运转补全后的功法。
武库空间的灵气顺着玉牌涌进经脉，在骨骼表面凝成淡青光膜。
原本被废去的经脉竟开始发烫，那些当年被青岚宗执法堂用“断脉钉”留下的暗伤，此刻正随着黑血一起被池水逼出体外。
洞外，赤眉老怪的酒葫芦“啪嗒”掉在地上。
他蜷在三里外的老松枝桠间，灰白眉毛下的双眼瞪得滚圆。
方才林昭跃入淬骨池时，他分明看见那小子背后浮起半透明的玉牌虚影，牌上纹路与百年前天陨之战时坠落的星石极为相似。
“这功法...竟能逆改废脉？”他喉头滚动，伸手按住腰间的锈剑。
当年他也是被逐出师门的废脉弟子，为了重续武道，在深山里啃了十年蛇胆，最后却只落得个经脉寸断的下场。
此刻见林昭骨骼发出钟磬般的清响，每声脆鸣都让他想起自己碎裂的丹田——那声音，分明是废脉重生的征兆。
池内，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左腿胫骨在“噼啪”爆裂，又在药气中重新生长，骨茬处渗出的血珠刚触到池水，便被染成金红。
右肩的旧伤（那是三年前青岚宗大师兄用“追云鞭”抽的）此刻正火辣辣地疼，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刺骨——药气正顺着伤口往里钻，将当年鞭上的寒毒一点点融化。
“锻体八重巅峰...要冲九重了。”他闭着眼，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原本停滞在八重的境界壁垒突然松动，像是被武库灵气撞开了条细缝。
池水突然剧烈震荡，他的骨骼开始齐鸣，从颈椎到尾椎，从指骨到腕骨，每一处都在发出清越的响声，仿佛整个人成了架被神力拨动的编钟。
洞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赤眉老怪抬头，见原本明月当空的夜穹翻涌着墨色云团，雷霆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竟有几分天陨之战时的景象。
他慌忙扯下酒葫芦塞子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锻体境引动天象？
这小子...莫不是要重续上古武道？“
更远的山林里，几个夜巡的散修突然停住脚步。
为首的灰衣汉子指着林昭所在的方向惊呼：“看！
那片山坳的云在打转！
难道是有人要突破化罡境？“旁边的少女攥紧腰间的短刃：”不对，化罡境的天象是金云，这云色发乌...倒像是...“她声音突然卡住——远处传来的骨骼鸣响，竟比化罡境强者的气劲还要清越。
池底，林昭的意识突然清明。
他能清晰看见自己的骨骼：左腿胫骨泛着淡金，右腿腓骨还带着未褪尽的黑痕；肋骨上缠着青岚宗断脉钉留下的暗纹，此刻正被药气一点点剥离。
当他运转到《锻骨残篇》最后一句“骨若玄铁，气吞山河”时，池底突然亮起一道金光。
那是道古老符文。
林昭猛地睁眼，池水在他眼底映出符文的形状——像星图，像阵纹，更像他幼时在祖祠墙壁上见过的刻痕。
玉牌在胸口疯狂震动，武库空间的灵气如潮水般涌进淬骨池，符文突然发出嗡鸣，与他的血脉产生共鸣。
“这是...九渊武库的钥匙？”他心头剧震。
之前解锁的藏经阁、药田、熔炉，此刻在意识里连成一线，而这道符文，正是串起所有区域的核心。
洞外，赤眉老怪的手按上了锈剑剑柄。
他能感觉到山坳里的灵气正在疯狂汇聚，连他这样的隐世强者都有些站不稳。
就在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有另一道气息，正顺着山径快速逼近。
池内，林昭的骨骼鸣响已连成一片。
他能感觉到锻体九重的壁垒正在崩塌，而符文带来的力量，正将他的经脉、骨骼、血肉往更高的层次拉扯。
洞外的异动他并非察觉不到——那道逼近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像是常年浸在杀场里的武者。
但他没有停。
林昭咬碎舌尖，鲜血混着药气涌进喉咙。
他运转武库灵气，将符文的力量往骨骼深处压去。
池水沸腾得更厉害了，金红药浪拍打着池壁，在洞顶投下妖异的光。
他能听见玉牌在说：“锻体九重突破完成，九渊武库新区域...即将解锁。”
而洞外，那道血腥气的主人已站在山坳边缘。
月光下，他腰间悬着七柄带血的短刃，面上戴着半张青铜鬼面——正是鬼面商盟的二当家“血刃”。
他盯着山洞里透出的金光，鬼面下的嘴角勾起：“柳无咎那废物死了？
正好，这小子的命，我要亲自取。“
林昭闭着眼，却仿佛能看见洞外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将符文的力量与武库灵气彻底融合。
骨骼鸣响盖过了一切声响，连雷霆都在他的气势下退避三分。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被逐的弃徒，终将掌天。
在这个世界没有废物的灵路，只有废物的修仙者。
天道酬勤，小路亦可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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