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台的晨钟敲过第三响时,冷千刃正站在兵器阁议事厅的檀木案前。
他胸口还泛着前日被五行阵反震的闷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新换的玄铁剑穗——那红绸是昨日特意让侍女染的,却在西山谷里被林昭的剑气割成了碎条。
“阁主。”
他向前半步,目光扫过首座上白发垂肩的老者,“林昭那废徒不过侥幸得了兵谱碎片,若真有本事,何不让他上试剑台?
当众比过,也省得旁人说咱们兵器阁护短。“
兵器阁阁主姜无涯捻着银须,目光透过窗棂落在院中的青铜铸剑鼎上。
鼎身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金,那是百年前天陨之战留下的残痕。“千刃,你昨日在西山谷的阵仗,我可都听说了。”
冷千刃喉结滚动,耳尖发烫:“是弟子急于替门中清理门户。
那林昭偷学我阁禁术,若不趁早......“
“行了。”姜无涯抬手打断,“试剑台本就是年轻一辈切磋的地方。
你去传我的话,着人送请帖到青岚宗、风家、赵家——就说今年的试剑大会,要添个’新客‘。“
议事厅外的回廊里,风铃儿攥着刚收到的密报,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冷千刃拂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案几上未送出去的信笺,终于咬了咬唇,将信塞进侍女手中:“走偏门,务必在辰时前送到林公子手中。”
林昭是在城郊茶棚收到那封信的。
粗陶碗里的茶汤泛起涟漪,他拆开染了茉莉香的信笺,字迹清瘦如竹:“冷千刃在试剑台布了杀招,当心他的寒霜剑。”
茶棚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他望着信尾未署名的墨痕,想起前日西山谷里,那个躲在树后的身影——风铃儿的绣鞋沾了泥,却仍将最后半块炊饼塞给讨饭的小乞儿。
“客官,再续碗茶?”茶博士的吆喝惊散思绪。
林昭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炭盆。
火舌舔过茉莉香,他摸了摸怀中的青铜令牌,熔炉里承钧的虚影正指着新解的锻纹:“主人,那寒霜剑用的是北境寒铁,遇热则脆。”
“知道了。”
林昭低笑,指腹蹭过令牌上新增的星纹——这是昨日破了五行阵后,九渊武库奖励的“阵道初解”。
他望着天边渐浓的云,将茶钱放在案上:“去试剑台的路,该走了。”
试剑台建在兵器阁后山,青石板擂台被日头晒得发亮,四周木栏上挂着的红绸猎猎作响。
林昭踩着木阶往上走时,听见观礼席传来嗤笑:“那不是青岚宗的废徒么?
也配上试剑台?“”嘘,没看姜长老亲自递的请帖?“
他抬眼扫过擂台旁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今日对战顺序:风无痕(风家三子)vs林昭;赵烈(冷家亲卫)vs胜者;冷千刃(兵器阁少阁主)vs最终胜者。
“林公子。”
熟悉的茉莉香飘来。
林昭转头,见风铃儿立在廊柱后,月白裙角沾了晨露。
她指尖绞着帕子,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短刃:“他们...他们说今日要见血。”
“我带了刀。”林昭拍了拍腰间的玄铁短刃——这是昨夜在武库熔炉里重铸的,承钧说此刀吸收了三株百年赤焰草的火气,正合“断天”诀的火候。
风铃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帕子退开。
林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观礼席后,转身跃上擂台。
“第一场,风家三子风无痕,对林昭!”
锣声炸响。
风无痕提着两柄柳叶刀跃上台,刀身映着他泛红的眼尾:“废脉也敢来试剑台?
我这刀,专剁不自量力的。“话音未落,双刃化作两道银芒,直取林昭咽喉、心口。
林昭不退反进,左足点地,右腿如钢鞭横扫——正是武库中补全的《断岳腿法》。
风无痕的刀风擦着他耳际掠过,却见对方的腿影已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
“你!”风无痕瞳孔骤缩。
他自幼练的“双燕穿林”讲究一个“快”字,可眼前这人的动作,竟比他快了半拍!
林昭短刃出鞘,刀背轻轻点在风无痕手腕麻穴上。
剧痛传来,双刃“当啷”坠地。
他退后半步,抱刀行礼:“承让。”
观礼席炸开一片惊呼。
风家大长老拍案而起:“这不可能!
风三的快刀,怎会被个锻体境的废物破了?“
“第二场,赵烈对林昭!”
赵烈提着半人高的玄铁锤上台,锤身还沾着未擦净的炉灰。
他咧嘴一笑,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听说你会破阵?
老子这锤,专破花架子。“
话音未落,锤风已至。
林昭只觉耳膜发疼,擂台青石板被锤劲震得簌簌往下掉渣。
他闭了闭眼——武库里的模拟画面还在眼前:赵烈的锤法有七处破绽,其中第三式“雷动九天”收势时,左膝会微屈。
短刃在掌心翻转,他顺着锤劲的方向侧身,刀身贴着锤柄滑出。
赵烈只觉虎口发麻,玄铁锤竟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那震颤越来越快,与他的内劲产生共振,震得他手臂酸麻,锤柄“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我认输!”赵烈踉跄后退,额角冷汗直冒。
他望着手中的断锤,又看了眼林昭手中的短刃,突然想起兵器阁铸剑堂的传闻——那废徒的刀,怕是得了上古熔炉的指点。
“第三场,冷千刃对林昭!”
冷千刃踩着台阶上台时,擂台都跟着晃了晃。
他手中的寒霜剑泛着幽蓝,剑身上的冰纹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林昭,你赢了两场又如何?
我这剑,是用北境寒铁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
林昭望着那剑,嘴角微勾。
承钧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寒铁遇热则软,主人的赤焰刀正合时宜。”
“碎岳十三斩!”
冷千刃暴喝一声,寒霜剑划出十三道冰刃。
林昭只觉寒意刺骨,衣角瞬间结了层薄霜。
他短刃轻颤,刀身腾起赤焰——那是武库药田里培育的赤焰草精华,融入刀魂的火劲。
冰刃撞上火焰,发出“嗤嗤”声响。
林昭踏着《断岳腿法》的步眼,刀势如游龙,在冰幕中劈开一条通路。
冷千刃的瞳孔里映出跳动的赤焰,突然想起西山谷里那团反震的灵气——原来这废徒,早就在等今天。
“逆流斩!”
林昭低喝,短刃逆着冰刃方向斩出。
赤焰裹着刀劲撞上寒霜剑,冰纹“咔嚓”碎裂。
冷千刃只觉虎口一热,剑“当啷”坠地,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踉跄,最终跌下擂台。
全场死寂。
直到姜无涯的笑声响起:“好!
好个逆流斩!“观礼席这才爆发出轰鸣般的喝彩。
林昭收刀入鞘,目光扫过瘫坐在地的冷千刃,又落在人群边缘的风铃儿身上——她朝他微微摇头,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不知何时,风铃儿已站在擂台边。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冷千刃让亲卫守了藏书阁后墙,今晚亥时...他要取兵谱碎片。”
林昭垂眸,望着自己映在短刃上的倒影。
暮色不知何时漫了上来,将试剑台染成暗红。
他摸了摸怀中的青铜令牌,熔炉里承钧的虚影正举着新解的锻纹图:“主人,藏书阁的机关,我能破。”
“我知道。”林昭轻声说,抬眼望向渐沉的夕阳,“夜,该来了。”
沉晖消失之时,黑暗笼罩万物。只有哀悼,没有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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