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鞋底碾过溪边湿润的青苔，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
涧谷的风裹着水汽扑在脸上，他望着脚下翻涌的白浪，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方才硬接焚炎阴火时震伤的肺腑，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
“林昭！”
赵烈的暴喝撞碎山雾，铁砂摩擦的声响近在咫尺。
林昭侧头，正看见青岚执法队长从密林中跃出，玄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九环刀的环扣撞出刺耳的颤音。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赤焰堂残党，其中一个脖颈缠着渗血的布带——正是方才被雷九砍伤的手下。
焚炎没跟来？
林昭瞳孔微缩。
方才那记断刃拍在对方左胸时，他分明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可此刻密林中未再传来阴火灼烧的焦味。
是伤重撤退，还是
“想什么呢？”
赵烈的拳风先一步到了。
这位通脉初期的执法队长腕骨暴起，右拳裹着凝实的罡气，竟比寻常锻体九重的力道还猛三分。
林昭举断刃格挡，金属交击声炸响，虎口瞬间裂开血口，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踉跄，后腰重重撞在崖壁上。
“青岚宗的狗腿子，倒比邪修还急着杀人。”
林昭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扫过赵烈腰间的令牌——那枚刻着“执法”二字的青铜牌，正是当年他被逐时，赵烈亲手扯下扔在他脸上的。
赵烈的眉峰跳了跳：“你偷玄铁、伤同门、勾结黑市，死有余辜。”他话音未落，左手已摸向腰间的淬毒飞针。
林昭早有防备，右手迅速按在玉牌上。
识海深处传来轻响，三株幻影桩的虚影从脚边窜起。
眨眼之间在他左右后方凝成三个与他一般无二的身影，各执断刃朝不同方向劈去。
“雕虫小技！”
赵烈的九环刀终于出鞘，刀光如电劈向左侧分身。
赤焰堂的残党则挥着带火的短刃扑向右边，唯有中间那个分身直取赵烈咽喉——林昭趁机弯腰抓起一把湿泥，反手甩向对方眼睛，借着混乱跃上峭壁。
峭壁上的石缝扎得掌心生疼，林昭攀到半人高时，下方突然传来焚炎的怒吼：“追！”
“那小崽子在上面！”
他回头，正看见焚炎捂着左胸从密林中冲出，阴火在指尖跳跃，虽比先前弱了三分，却仍将一株碗口粗的树烧得噼啪作响。
“清神草。”
林昭咬碎舌下的药囊，苦涩的汁液顺着喉管淌入丹田。
武库药田里培育的灵草果然有效，原本干涸的气海瞬间泛起热流。
他借着这股真气猛地一撑，整个人翻上峭壁边缘的岩台，转身时顺手扯下腰间的藤条，用力甩向下方的焚炎。
“找死！”焚炎抬手就是一道火舌。
藤条刚触及火焰便腾起黑烟，林昭却借着这一甩的反冲力，撞进岩台旁的洞窟。
洞内霉味刺鼻，他摸出火折子晃亮，只见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岩壁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正是他要找的地形。
“堵住洞口！”
赵烈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林昭贴着岩壁后退，耳尖微动，听见三个人的脚步声先后挤入通道。
第一个是赵烈，玄铁甲摩擦石壁的声响格外清晰；第二个是赤焰堂的刀手，靴底沾着湿泥；第三个...
他瞳孔一缩——是焚炎，阴火灼烧空气的焦味正顺着通道蔓延过来。
“幻境，开。”
林昭默念一句，指尖的玉牌泛起微光。
赵烈刚拐过第一个石角，便猛地顿住脚步。
林昭藏在石缝后，看见执法队长的脸在火光下忽青忽白，握着九环刀的手不住发抖。
《邪修录》里没提赵烈的弱点，但武库幻境照见的，向来是人心最痛处——此刻赵烈盯着的虚空里，正浮着个白发老者的虚影，胸口插着半截九环刀。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赵烈的刀当啷落地，玄铁甲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
林昭趁机从石缝中跃出，断刃抵住对方后颈。
他能听见赵烈剧烈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的闷雷。
“碎石掌，第三式。”林昭闭了闭眼。
这三个月来在武库熔炉前对着玄铁桩千锤百炼的掌法，此刻终于要见真章。
他掌根抵在赵烈后心，真气顺着断刃注入对方体内，再猛然爆发——那是他融合了《烈阳劲》至刚之气与《碎石掌》崩山之意的新招，取名“裂岩击”。
“咔嚓！”
赵烈的闷哼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
他整个人被掌劲掀得撞穿洞壁，坠向下方的涧谷。
林昭趴在洞口边缘望去，只见玄铁甲的反光在白浪中闪了两闪，便被急流卷得没了踪影。
“林昭！”
焚炎的阴火擦着林昭耳畔烧穿洞顶，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昭就地一滚，断刃反手钉进焚炎的衣角。
邪修堂主吃痛后退，却被狭窄的通道卡住，阴火只能在身前凝成一道火墙。
“你的火焰，终究不够纯粹。”林昭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焚炎因旧伤发作而惨白的脸，“心脉被玄冰剑挑断过的人，如何能修出至纯的火？”
焚炎的瞳孔骤缩。
他刚要开口，洞外突然传来风铃儿特有的清甜呼声：“林昭！
青岚宗的外门巡山队往这边来了！“
林昭的手指在玉牌上轻叩两下。
幻境瞬间消散，洞外传来赤焰堂残党的惊呼。
他扯断钉在焚炎衣角的断刃，转身冲进洞窟深处。
后方传来焚炎的怒吼：“追！
别让他跑了——“可话音未落，便被洞外巡山队的号角声盖过。
林昭在洞窟里绕了三圈，确认无人追来后，才寻了处隐蔽的石穴坐下。
他扯下衣襟包扎手上的伤口，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那不是血味，更像是...某种高阶灵草被强行催熟的异香。
“楚州...”林昭眯起眼。
他记得三天前在黑市听人说过，楚州最近总有散修莫名失踪，连带着他们的灵田、药园都凭空消失。
此刻这股异香，倒像极了有人在用某种霸道手段掠夺灵植。
洞外的月光透过石缝洒在他脸上。
林昭摸出玉牌，感受着武库空间里传来的温暖回应。
他知道，这场围绕上古传承的纷争，才刚刚开始。
古往今来多少事？多少年少英雄辈？忧叹几许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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