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薇塔

换源:

  深夜,罗浮,星槎海

随着一辆白色的星槎狠狠撞在了道路旁的绿化带上,一阵焦黑的浓烟自引擎盖处缓缓飘起。

“该死……老张,你他娘的是不是喝大了,空地你还能撞在绿化带上是吧。”

星槎的侧门缓缓打开,一个满脸伤疤的狐人咳嗽了几声,用巴掌驱散徘徊在鼻尖的黑雾,怒骂道“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神策府那边天天宣传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等等,好像不是这么说的,算了,管他的。”

“刚才是谁说‘我还能再喝两杯’结果从酒吧桌子上摔下来的。”同样狼狈地驾驶室中出来的是一个右眼戴着黑色眼罩的中年男人,他啐了口痰,骂道“奶奶的,老孟,你没看到刚才我是为了避让才猛打方向盘的吗?”

“别瞎嚷嚷。”老孟打了个酒嗝“没看到丫头在修吗?咱有这星槎大师,还怕修不好?”

“您就别折煞我了,孟叔。”白色的身影灵巧地自星槎中钻出,熟练地打开引擎盖。那是个紫色头发的狐人少女,流苏般的长发及腰,天蓝色的瞳孔悲哀地望着面前的黑烟,叹了口气“引擎好像没什么事,但电机有点坏了,冷却液漏了……见鬼,这里没有工具也没法修……”

“丫头,最好快点。”老张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这要是被天舶司发现了,你娘非得剥了我俩的皮不可。”

“谁让那狗屁的《交通安全条例》不允许十八岁以下的人考取飞行士的资格证。”老孟不满地开口“不然以丫头的本事,估计那些天舶司的飞行士全得下岗。”

“那倒是,毕竟白珩丫头的本事是老子教的。”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被叫做白珩在引擎盖内一阵折腾,良久,她探出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应该大概也许……能开,不过最好……”

她话音未落,急促的警报声便响彻了整片寂静的夜晚,三四辆响着鸣笛的星槎疾驰而至,机械的电子女音随着鸣笛的接近变得愈发清晰。

“罗浮天舶司提示您,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赣,天舶司的人来了,快润!”老孟一把打开车门上车,走之前还不忘对白珩说道

“丫头,叔就送你到这吧。老张这车技你也知道,咱俩估计待会都得去天舶司走一趟,你就在这下自己走回去吧。”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被叫做神行太保,车技会比天舶司那几个小兔崽子差?系好安全带,好好看好好学。”随着老张的怒骂,车头歪曲的星槎七扭八扭地从绿化带中倒了出来,随着一阵尖锐的摩擦空气声,那辆半报废的星槎转瞬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那辆星槎……最好不要那么暴力地驾驶,不然引擎会……”她话还未落,就听不远处一阵撞击声,那辆星槎,又一次撞在了绿化带上。

望着被天舶司成员带走的老张老孟,白珩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担心这俩人。他们二人以前都是仙舟的云骑军,上一次丰饶战争结束后光荣退伍,天舶司那些人查明身份不会为难他们,倒是她自己,这里离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没办法,只能慢慢走回去了。

说起来,好像忘了件事。

那个时候,张叔是为了躲避什么,才猛打方向盘的来着?

她忽然感到后背一阵恶寒,缓缓看向那个方向,但什么也没有,只有剧烈漂移的星槎和地面摩擦造成的印记。

白珩松了口气,但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能量……补充……”

白珩瞬间被吓得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用出了仙舟武学之一——过肩摔,那道稚嫩的身影便随着她气力的运动被自己狠狠压在身下。

“唔……这到底是……”白珩看向自己身下压着的东西,那是个伤痕累累的金发少年,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他的容貌姣好得完全如同女子,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受到云骑军围追堵截来到罗浮仙舟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为了躲避景元的追捕,他一连维持了毁灭形态长达三个时辰,这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直到他完全力竭,倒在了路上,直到遇到面前的白珩。

白珩用手测了测他的呼吸,又听了听他的心跳,看来他只是太疲倦了,又受了点皮外伤。小心翼翼地将其背在背上,听着他的心跳,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天,下雨了。

只是细微的小雨,但这雨恰似少女微微懵懂的春心,如绵丝雨。

好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此刻他们不是走在仙舟的公路上,而是走在一条永无止境的星空大道,彼此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一切都是缓慢的、静止的、永恒的。他们无目的的向前,像是朝着没有尽头的宇宙进发。每踩中一处水潭,溅起的水花演奏出欢快的交响曲,白珩哼着歌,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慢一点,再慢一点。

与她同龄的男孩子她见过不少,但奥托这样的,她是头一次见,他明明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狼狈得像是刚从猪圈里爬出来,眉宇间的锋芒却像是刚刚出征完毕的君王。

“卡莲……”

奥托喃喃道,白珩瞬间如梦初醒,加快脚步冲向了前面的小巷中,小巷的尽头亮着微弱的亮光,白珩打开门,随着门上挂着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动,浑身湿透的白珩站在酒吧的门口,道

“我回来了。”

“呦,来了,白丫头。”酒馆内不时有酒客揶揄道,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了,和白珩关系好得很“这次还带了个小白脸?”

“我们的白丫头也要长大了。”

“胡说八道,我看是谁家的小子敢打咱家白丫头的主意。”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后面那小子那张脸,那才是天生吃软饭圣体啊。”

白珩没有在意酒客们的揶揄,径直走向吧台,一位猫耳褐发的少女正在调酒,见到浑身湿透的白珩,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拿出毛巾,道

“老张和老孟那两个酒鬼呢?不是说让他们送你来吗?”

“啊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先别关心我了帕朵姐。”白珩将奥托放在卡座的沙发上,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帕朵将手放在他的额头。

“嘶,好烫,去拿个毛巾来。”她自己也没闲着,在吧台下方的抽屉摸索了一番。

“我记得感冒药好像是在这儿……找到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被密封袋封着的黑色弹丸,道“这好像是……去年丹鼎司买的大力壮骨丸,额,治个感冒应该没问题……还有这个伸腿瞪眼丸应该也可以……”

白珩将毛巾放在奥托的额头,帕朵又拿了几套衣服出来,让几个酒客帮他换上,顺便擦了擦身子,安顿好这些,帕朵亲自将他背到了酒吧二楼的客房,望着呼吸安稳的奥托,帕朵道

“行啊,小白珩,眼光不错嘛。”

“别打趣我了,帕朵姐。”白珩将奥托的情况和帕朵一说,后者微微一笑

“突然出现?可能是偷渡客吧,不过这年头,从仙舟偷渡出去倒是有不少,偷渡来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是来参加演武仪典的?听说这两天就要开始了。”

“不,演武仪典只要你是个人就能报名,哪需要大费周章地偷渡。而且听说这一次那个曜青的镜流会参加演武仪典,已经有不少人宣布退赛了。”帕朵捏了捏奥托的脸颊“行了,你也挺累了吧,先去睡吧,这小子交给我照顾就行。”

白珩点点头,她也确实是感觉有些疲倦,晃晃悠悠来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到了床上。

今夜,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漫长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