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案的硝烟似乎还残留在快递站焦黑的断壁残垣里,刺鼻的味道混合着清晨的凉意钻进鼻腔。陈砚站在废墟边缘,脚下踩着碎裂的砖块和烧焦的纸片,目光沉沉。老王被暂时安置在亲戚家,站点的残局自有公司派人处理,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和昨夜狙击枪口的冰冷反光,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青铜罗盘在贴身口袋里微微震动,隔着布料传来一丝清晰的温热感,指针的牵引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坚定地指向西北——城郊祖宅的方向。雷九的疯狂反扑,舅妈张美兰的步步紧逼,还有那幅古画上断崖的轮廓……所有线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最终都汇聚到那个承载着他血脉根源的地方。
“该回去了。”陈砚低声自语,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他跨上伤痕累累的电瓶车,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载着他驶离这片废墟,驶向风雨欲来的城郊。
尘土在车轮下飞扬。远远地,祖宅那熟悉的青砖灰瓦院墙映入眼帘。然而,院门口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槐树上,刺眼地贴着一张簇新的红纸——“房屋待售,价格从优!”下面还印着一个醒目的手机号码。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美兰那拔高了音调、带着刻意讨好和急切的说话声,以及另一个男人圆滑世故的应和。
陈砚眼神一冷,停好车,然后示意小宇留在外面,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院子里,张美兰正和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梳着油亮背头、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坐在小马扎上喝茶。男人正是中介刘二狗,他手里拿着个计算器,手指飞快地按着,嘴里念念有词:“…张姐,您放心!这地段,这面积,虽然房子旧点,但胜在清静,拆了重建或者翻新,转手就是一大笔!我这边已经有几个老板表示兴趣了,价格包您满意!”
张美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贪婪,连连点头:“刘老板办事我放心!越快越好!这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早点出手,我儿子在城里买房的首付就有着落了!”她眼角余光瞥见走进来的陈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换上一副刻薄嫌恶的表情,声音也尖利起来:
“陈砚?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是吧?跟你说了这房子跟你没关系了!你爸都五年没音讯了,这房子早就归我们处理!赶紧走,别耽误刘老板看房!”
陈砚没理会她的叫嚣,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院子。舅妈的贪婪,中介的算计,都写在脸上。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墙角——那里,一块新铺的砖石显得格格不入,颜色比周围浅淡许多。他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看似随意地踩了踩那块砖石附近的地面。
咚…咚…咚…
脚下传来的回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响!果然有问题!
“谁说没关系?”陈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美兰和刘二狗,“房本上白纸黑字是我爸的名字。你们想卖房?可以。拿出法律文书来,证明我爸不在了,或者他自愿放弃产权。拿不出来,就是非法侵占。”
“你!”张美兰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陈砚的手指都在抖,“你爸?你爸在哪?电话都打不通!谁知道是死是活!这房子空着就是浪费!刘老板,别理他,我们继续谈我们的!”
刘二狗眼珠一转,脸上堆起虚伪的笑,打圆场道:“小伙子,火气别这么大嘛。你舅妈也是为了大家好,这房子空置着多可惜。你看这样行不行,卖了房,钱分你一份?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陈砚心中冷笑,这刘二狗,绝不只是个普通中介那么简单!他不再废话,直接绕过两人,径直走向老宅正屋旁那间尘封已久的老书房。借口随口就来:“电路好像有点问题,我检查一下,别等新房东来了说我们隐瞒。”
“你站住!谁让你乱动的!”张美兰尖叫着想要阻拦,却被陈砚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年的灰尘和纸张霉变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房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陈砚目标明确,走向靠墙的那个老旧书柜。指尖拂过书柜背面粗糙的木纹,触感冰凉。他凝神细察,指尖在某个位置停住——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刻痕,如同被利器轻轻划过!
这刻痕…陈砚心脏猛地一跳!《青冥经》中记载过一种极其古老的封印手法——“地脉封印”!其标记正是一道隐于木纹、形似龙蛇盘踞的细微刻痕!
他毫不犹豫地从贴身口袋中取出那枚青铜罗盘。罗盘刚一脱离口袋,立刻变得滚烫!表面的铜绿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幽暗的光泽,中央那根沉寂的指针疯狂地颤抖起来,直直指向书柜上那道刻痕的位置!
陈砚深吸一口气,将滚烫的罗盘小心翼翼地贴在那道刻痕所在的柜面之上。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罗盘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骤然亮起,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顺着刻痕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书柜背面,进而如同金色的溪流,迅速流淌过书柜的每一寸木质,蔓延到墙壁、地面!
整个房间,在几个呼吸间,被一层淡淡的、流转不息的金色光晕笼罩!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什…什么东西?!”门口传来张美兰和刘二狗惊恐的尖叫。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傻了,想冲进来又不敢。
就在金光最盛、罗盘嗡鸣达到顶点之际——
嗡鸣声骤然拔高,化作一声清越的龙吟!
空气中,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从罗盘和书柜刻痕处喷涌而出,迅速在书房中央凝聚、勾勒!
一个虚幻、却无比清晰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身形挺拔如松的老人。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眉宇间带着历经沧桑的沉静,却又隐含着一丝未散的悲怆与决绝。正是陈砚魂牵梦绕、临终托付的师父——年轻时的模样!
“砚儿…”
虚幻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欣慰,清晰地回荡在金光弥漫的书房里。
“若你看到这段投影,说明你已继承衣钵,踏上了为师为你铺就的归途…”
陈砚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眼眶瞬间发热,死死盯着那虚幻却无比真实的身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师父临终前枯槁的面容与眼前这挺拔的身影重叠,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师父的虚影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陈砚身上,带着无尽的慈爱与托付,继续说道:
“这座祖宅,并非寻常居所。乃是为师当年,以毕生修为布下的‘五行封印’核心阵眼之一!此地…藏有我青冥阁最后的秘密,亦是关乎天下武道气运兴衰的关键所在!切记,守护此地,便是守护我青冥阁最后的薪火!”
话音未落,书房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
“装神弄鬼!给我砸开!”是张美兰气急败坏的声音。
“抓住他!他手里那东西才是宝贝!”刘二狗的声音充满了贪婪和急迫,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人影晃动,刘二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甩棍,带着那两个之前搬箱子的壮汉(显然也是天鹰会的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他们被金光和虚影惊到,但贪婪压倒了恐惧,目标直指陈砚和他手中的罗盘!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刘二狗挥舞着甩棍,当头砸下!另外两人也一左一右包抄,拳头带着风声袭来!
陈砚正处于心神激荡之际,师父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脑海中回荡。眼见攻击临身,他眼中悲痛瞬间化为冰冷的怒火!
“滚开!”
一声低吼如同虎啸!陈砚不闪不避,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咆哮!意念瞬间沉入丹田,引动气血如山岳般下沉!双脚如同生根,猛地踏地!
“千斤坠!”
轰!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力场以陈砚双脚为中心轰然爆发!脚下的青砖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密缝隙!
冲在最前面的刘二狗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当头压下!仿佛瞬间背负了千斤重担!砸下的甩棍变得无比滞涩沉重,整个人如同陷入泥沼,动作瞬间变形迟缓!另外两个壮汉更是闷哼一声,前冲之势被硬生生遏止,脚下踉跄,差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沉重力场压得跪倒在地!
陈砚眼神如电,抓住这瞬间的凝滞!身形如游龙般从三人合围的缝隙中滑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恋战,目标明确——师父投影所指的“五行封印”核心!
他双掌翻飞,动作简洁凌厉,蕴含搬货卸力的巧劲与体内奔涌的巨力!或拍、或按、或引、或震!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方因受“千斤坠”影响而暴露出的关节、穴位或重心不稳之处!
“哎哟!”
“我的手!”
“呃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刘二狗手腕剧痛,甩棍脱手飞出!一个壮汉被陈砚顺势一带,直接撞在书柜上,眼冒金星!另一个被一掌按在肩窝,半边身子酸麻,瘫软在地!
三人如同滚地葫芦,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刘二狗见势不妙,强忍疼痛,连滚爬爬就想往门外逃!
陈砚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随手从书桌散落的杂物中拈起一枚生锈的铜钱,手腕一抖!
嗤!
破空声尖锐!那枚铜钱化作一道黄光,精准无比地打在刘二狗左腿膝弯的委中穴上!
“啊——!”刘二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左腿瞬间失去知觉,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抱着膝盖哀嚎。
书房内一片狼藉,只剩下陈砚挺拔的身影站在流转的金光之中,师父的虚影在他身前渐渐变得稀薄、透明。
陈砚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呻吟的三人,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瘫软在门口、吓得几乎失禁的张美兰身上,声音如同寒冰砸落:
“你们要卖房,可以。”
“但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否则,下次就不是跪倒这么简单了。”
师父的虚影在彻底消散前,目光似乎再次投向陈砚,那深邃的眼中带着最后的期许与告诫,一句箴言如同烙印般刻入陈砚心底:
“记住,真正的武宗,不在山门,而在人心。”
金光彻底敛去,罗盘恢复冰冷,书房内只剩下尘埃在光线中飞舞,以及地上三人痛苦的呻吟和张美兰压抑的啜泣。
陈砚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罗盘,感受着它冰冷的触感和体内奔流不息的力量,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淬火的精钢。
“师父,您放心。”他对着虚影消散的虚空,低声承诺,声音不大,却重逾千钧。
哥?小宇轻轻拽他袖子,我们明天还来吗?
陈砚低头,看见男孩校服拉链上挂着的小挂件——是他上周送的、用快递袋折的星星。
他揉了揉男孩发顶:来。
明天天一亮就来。
“这场围绕祖宅的争夺战,才刚刚开始。青冥阁的名字,我会亲手将它,重新刻在这天地之间!”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