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卷款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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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早已铺满了整个病房,枫舟醒来时已是正午。枫叶的碎片仍然散落在清冷的地板上。

他思索着未来可能的情形:他还会继续学占卦吗?他已经能瞧见他父亲病急乱投医的样子了。

也许母亲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已经九月份了,距离明年的祈愿也就剩三个月倒计时的时间,他还能如愿以偿吗?

算了,去他妈的。他的心很累。经历了这荒谬的一切,他只想一觉睡到死。

但他睡不着。脑子仍然胡思乱想个不停。

就在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灰白的天花板时,门外走廊传来了新的声音,规律而又急速的脚步声“咚咚咚”地传来,他的心跳又随之加快,这一次会是谁呢?

门被一下子打开了,他定睛望去,不是父母,而是昨天陪他上法庭的神职人员。

它们全身都穿着绿袍,一排在门口外列开,其中中间一位比较矮的绿袍使者急匆匆地穿过列队,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转眼间就递到了行舟面前。

“枫舟,这边是法庭出示的专业赔偿文件,需要您签署一下。”

枫舟眼睛直挺挺地看着这行陌生的文件,扫视了几秒就抓住了关键的几个词:私了,封口。

“你们的意思是此次事件将终止调查,赔偿将由上级政府给予?相应的给出了封口费?”

“是的,具体细节不会透露,如果您拿了这笔钱,您也要为此负责合同上的一些义务,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枫舟一眼望去,好家伙,整整50000木灵币,相当于他整个八年跟随师父的学习费用了,这笔数目让他心动了。

“法官大人交代我们,单独让您签署,与您的父母无关。如果您签署它,使者将直接供奉真金白银。”

果然,卢秋的死是冤屈的,同那无数被陪葬的师生中,木灵神和上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草草搪塞,却是为何?

一阵怒火直冲云霄。

但换个世俗的角度想,何时能有一次让他命悬一线但又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呢?

他要逃离木灵城,他要逃离祈愿,他要逃离这窒息的父权之下,追求自由。

该死的祈愿,该死的一切……结束了……

我会为你报仇的。枫舟内心默默念叨着。

“我签。”枫舟抄起使者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位使者随即打了一个响指,后面的神职人员递过来一个镶着金边的盒子,枫舟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木灵币,正好有50枚面值1000的金币。

使者说:“也希望您能履行承诺,否则后果将由您自行承担。”

枫舟知道,这笔钱有一部分是赔偿他父亲给他上学的费用,这一次灾难过后,他的父亲便马不停蹄地在寻找着新的出路:

到南部的星州城去联系新的占卦学校,在厚厚的本子上抄满了新的电话号码,好像一串串黑乎乎的电话线……

他瞬间清醒了,等待使者都退出后,他将金边的盒子揣在怀中,换下医院的病号服然后溜出了医院。

起风了,北角城的秋天好像已经来到,阔叶的树木翻动着枝条,瑟瑟秋风吹起枯黄的落叶,在街道上面盘旋。

枫舟直着身子,眼神直视前方的路口,他知道:他要选择什么。

枫舟健步走到了街对面的行李箱店。就这样一下午折腾完后,他觉得已经买好了一切东西,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店前有一个接驳车站,枫舟走上前仔细观察车站的站名表。

他又看看手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应该来医院看望他了。

“怎么现在才来。”他的心充斥着莫名的绝望感。

已经是个没有编制的废物了,所谓的‘逆子’于他而言更是无关痛痒。

想到此时父亲看到自己卷款跑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释怀地笑了。

“这老头,自作自受。”

下定决心后,他便一目十行,寻找车站,终于,他在积满灰尘的牌子角落找到了一个叫“藤原“车站”的站名。

随即是发动机制动的轰鸣声,这辆车碰巧来了。没怎么多想,枫舟三步并作两步,提起行李箱就上了车。热血在他的心脏沸腾着,冲撞着……就像失控的野地赛车……

接驳车启动了,轰鸣声一阵上了最近的一个快速路。枫舟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在一段桥梁上,北角城港口一览无余,夜幕逐渐降临,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寂静的海面,时不时传来了船舶的轰鸣声。

整个海岸线,就像一条金色的长龙攀附在黑色的山峦周围。就在这个时候,公交进入了一段隧道,黄色的路灯打在行舟的额头上方,他逐渐迷失在这片朦胧中,摇晃的灯光,疾驰而去的路面,简直像梦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车终于出了这长得难以想象的隧道,眼前的道路已被山峦包围,海岸线没了踪影。

金色的路灯指引着一辆辆车辆往前,绕过一个弯后,在一处半山腰上,“藤原车站”四个大字牌牌挂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上,树干足有100米长,20栋楼高,好像是车站的入口。他拽着行李箱下了公交,和人群一样转弯向站口走去。

那是一个不短的阶梯,不知道过着是什么节日,台阶上面布满了装饰的小彩灯,五颜六色的彩灯很是亮眼,但枫舟无暇顾及这些: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离开这里。

“木灵50号车次3停止检票。”

枫舟直挺挺地望着候车厅上方的那块巨大的牌子—显示着每一列去这片大陆上任何目的地的车次,毫无疑问,木灵城作为离北角城最近的地方,又是车辆总动力站,到木灵城的车次占满了屏幕。

“回木灵城吗?”来自心底无意间发出的疑惑。

“不。”答案也来得很迅猛,枫舟放下行李箱坐在了一个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出现在屏幕的新车次,有一个车次目的地吸引了他的名字:“东方”。

“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叫‘东方’这个车站吗?”

“没有。”坐在大厅末端的咨询中心的工作人员抬头望了他一眼,继续趴下身子用笔飞快地记着什么。“不过,有一个车次就叫‘东方’号。”

“它的目的地到哪?”

“只是它的方向,目的地是临时安排的,要看车辆的调度。”

“最近一班什么时候?

“晚上9点,首发班次10木灵币,第二班凌晨0点,500木灵币。”整个过程就好像背课文一样熟练。

“老兄,一样坐‘东方’那列车次吗?”背后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哦……刚刚要过去了解一下,没拿定主意。”枫舟一回头,一位陌生男子穿着黑色大衣站在他身后,他戴着黑色口罩,大衣连带着一顶黑色加绒的帽子,身材很是高大。

也许是在从医院出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行舟都十分小心翼翼,终于有人和他搭话了,令他反而放松了许多。

“你一定是很熟悉这车站吧?”

枫舟刚想说“不熟悉”三个字时,脑袋突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他想了一会儿:“来过一次,也不是很熟。”

“那太好了,我一次都没来过呢,我正想找熟人打探这车次的消息。”

“其实……我上一次是回木灵城,这趟车,我也是第一次坐。”

“我刚刚打听了,这车票可够离谱啊,第一趟硬生生便宜了50倍的价钱,第二辆车一张票的钱都可以直接在首发车买个包厢了。

“对的对的,刚刚那个小姐也是这么跟我说啊。”

“我,售票处问了,第一趟早就在今天早上给抢没了。”

“这?!”枫舟脸上不免露出惊愕的表情。“第二趟呢?”

“大把空位。我要不是为了急着走,我……”

“我也是,不能在这里过个夜了,时间也紧急。”

枫舟突然想起什么来着,感觉他的父亲就在不远处,他坐不住了。

“我去买票了,一起呗。”

“好好好。”

他们抢好票以后,就在车站开启了比较漫长的等待,枫舟买票前专门用一条厚厚的围巾裹住了面部,防止有人过多注意自己的特点。

“话说,老兄,你啥事那么紧急。”

“我是想离开这里。”枫舟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我是去旅游的,但是不知道去哪里。”

“那一定是准备了很久吧?”

“切,没有,就是一时兴起的,突然想加点佐料。”

接着他们又聊到身世的一些问题,枫舟说了一些他自幼习水的经历,但对于这次出行的事情他仍然保持谨慎,谎称是踏上了找师父继续习水的道路。

搭话的陌生人也很坦白,一聊天枫舟才得知,他叫布洛尔,刚满20岁,自幼就是四处打工为生。

父母早就双亡,好在自己刻苦打拼,才能在木灵城周围找到一份份工作维持生计。他在占卦学院担任文件管理员。

可惜八月的风暴潮后,占卦学院的名声下滑,他也因此失了业,现在,他想到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站厅终于响起声音:各位旅客,“东方”68号列车开始检票。

伴随着夜半12点的钟声响起,检票口开始检票,枫舟和他一同走到了站台上,此处的景色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拥簇的森林中好像射出了一道绿色的激光。森林隐隐约约有萤火虫的影子,在列车顶部,四周环绕着,一切都与丛林融为了一体。

他们很快上了列车,列车里点着柔和的灯光,枫舟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找到了他们的包厢,四周十分寂静,如此大的车厢竟然空空荡荡,不免有些冷清。

床铺靠着窗户,外面信号灯的灯光仍然闪烁得让人睁不开眼。

“叮叮叮……”开车钟声响起。

轰隆一声,车门紧闭,列车开始吭哧吭哧地启动,站台昏黄的灯光在慢慢后退、后退……

“你说,这辆车会去哪里呢?”

“不清楚,我觉得应该先睡个觉吧。”布罗尔倒是心大得很。

在一个小包间前,两人打开房门,放好了行李。布洛尔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样,特别利索,一下子就钻到了上铺,不久就打起了呼噜。

枫舟把房门关上,默默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

此时列车已经驶出了环绕的群山,好像途经了一个小镇,黄色的路灯,远处的高架桥,是寂静夜空中一道道亮光。

时不时车前晃过一些房屋的灯光,没来的及观察就疾驰而去,向铁轨望去,前面的车灯打通了一道光柱,围绕在列车周围。

又不知道通过了多少个长长短短的隧道和大大小小的镇子,枫舟睡眼早已朦胧,他也放松了下来:

算了,听天由命了,他已经准备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闯荡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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