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握着被撕成碎片的财务报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雨珠砸在写字楼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他此刻烦躁的心境相得益彰。距离第一个继承条件的截止日期只剩三周,可他对分公司的调查却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自那日在会议室被老财务总监当面呛声“外行别乱插手”后,林远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本应畅通无阻的资料调取流程突然多出层层审批,昨晚刚整理好的客户访谈录音今早竟不翼而飞,就连行政部送来的咖啡杯底,都残留着可疑的褐色粉末——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暗中阻止他接近真相。
“林总,这是您要的第三季度物流成本明细。”助理小陈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忐忑。年轻人的西装左襟沾着半片咖啡渍,显然是在慌乱中打翻了杯子。林远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这叠资料显然被人重新复印过,原始凭证上的红笔批注已模糊不清。
“辛苦你,”林远抬头时换上温和的笑,“今晚不用加班了,回去休息吧。”待小陈离开,他立刻反锁房门,从抽屉里取出昨晚在茶水间捡到的U盘。这是他今早用数据恢复软件勉强修复的设备,此刻屏幕上跳动的文件夹图标,像极了分公司楼下那盏忽明忽暗的LED灯。
屏幕蓝光映着他紧蹙的眉头。U盘里除了大量加密文件,还有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财务总监王建国正将一叠文件塞进碎纸机,时间戳显示是三天前凌晨两点。林远放大画面,注意到碎纸机旁散落着半张快递单,收件方地址赫然印着“鼎盛贸易有限公司”——那是分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
“果然有内鬼。”他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鼎盛贸易三个月前突然开始低价抢单,分公司市场部至今没查出对方货源渠道,如今看来,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些被销毁的文件里。
手机突然震动,苏瑶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林先生,我刚从仓储部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您让我查的那批滞销库存,系统记录和实际盘点相差了三分之一。库管说上个月有批货被‘紧急调货’,但调货单上的签字......”
“是王建国。”林远接过话头,听见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苏瑶做事向来细致,此刻她没追问细节,反而让他莫名心安。“明天上午十点,你帮我约王建国到小会议室,就说审计部要突击查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被撕碎的报表,“记得让保安部在楼层待命。”
夜雨渐急,林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霓虹。分公司所在的大厦与鼎盛贸易总部隔街相望,两栋摩天楼的玻璃幕墙在雨幕中映出扭曲的光影,像极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他摸出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今早与前销售总监的通话——那位被莫名辞退的老员工曾暗示,分公司每月都有“特殊支出”,款项流向始终成谜。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时,林远已坐在小会议室里。王建国进门时带着habitual的微笑,公文包拉链却忘了拉上,露出半截黑色账本边角。“林总这么急着叫我,是报表有问题?”他拉开椅子,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王总监对报表很上心啊,”林远指节敲了敲桌面,苏瑶适时将一叠资料推过去,“不如先解释下,为什么物流成本里会有‘设备维护费’的支出,而后勤部却说从未收到过维修申请?”
笑容从王建国脸上慢慢褪去。他的视线扫过资料封皮,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伸手去够公文包。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保安部经理带着两名彪形大汉闯进来,而林远早已握住了他试图抢夺的账本。
账本里夹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鼎盛贸易的转账凭证。每笔金额都精确到个位,备注栏里“信息费”“渠道费”等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王建国的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声音里只剩颤抖:“是他们说......说只要透露客户资料,就帮我儿子安排工作......”
“所以你就把分公司的底价告诉他们?”林远将账本摔在桌上,封皮拍打桌面的声响让苏瑶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他忽然想起昨晚在录音里听到的内容——王建国的儿子半年前因诈骗案被起诉,而鼎盛贸易的执行董事正是主审法官的老同学。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尖锐而急促。苏瑶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发白:“林先生,仓库......仓库失火了!”
林远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王建国趁机挣脱保安的控制,撞开门冲进走廊,却被突然涌来的人群撞得踉跄。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忽明忽暗,浓烟正从楼梯间缓缓渗出,带着焦糊的纸张味——那是存放原始凭证的档案库方向。
“快!”他拽住苏瑶的手腕往消防通道跑,半途被浓烟呛得咳嗽。档案库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火光映着满地狼藉的文件。林远认出其中一张是昨天小陈送来的物流报表,此刻正蜷曲在火盆里,边缘的数字被火焰吞噬,化作黑色的灰烬。
“先报警!”他冲苏瑶大喊,同时脱下西装去扑火。指尖触到滚烫的铁皮柜时,他忽然注意到柜子底层有个未被点燃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的封条上印着“机密”字样。浓烟中他勉强看清袋内文件标题——“东南亚原材料采购合同”,签署日期正是分公司开始亏损的那个月。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火势已被赶到的保安控制。王建国被按在地上,手腕上的手铐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林远蹲在楼梯间,翻看着那份侥幸未被烧毁的合同,心跳忽然加速——合同乙方的签名栏里,那个龙飞凤舞的“陈”字,竟与小陈今早递资料时的签名如出一辙。
苏瑶递来一瓶矿泉水,瓶身上凝着水珠,顺着她指尖滴在水泥地上。“警方说可能是电路短路,”她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林远手中的合同上,“但我刚查了监控,起火前半小时,小陈进过档案库。”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林远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清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疑问。原来阻碍他调查的不止王建国一人,分公司的溃烂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但此刻,他终于摸到了冰山一角。
“通知法务部,”他将合同小心折好放进西装内袋,抬头时目光灼灼,“从今天起,所有超过十万的资金流动,必须由我亲自审批。另外......”他看向被押走的王建国,后者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帮我约鼎盛贸易的负责人,我想和他们聊聊‘合作’的事。”
苏瑶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将林远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地面上。他忽然想起送外卖时那些暴雨倾盆的午后,自己也曾这样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衣冠楚楚的人们在玻璃门内穿梭,从未想过有天会卷入这样的漩涡。
但此刻,他的掌心紧握着那份带火燎痕迹的合同,指腹摩挲着“陈”字签名。雨停了,云层裂开道缝隙,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像是某种无声的昭示——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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