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总部大楼的百叶窗,在周明川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林远盯着对面男人推来的三个密封信封,牛皮纸表面的蜡封印着司鸿家族的鹰形纹章,像三枚等待被开启的命运之锁。昨夜在礼仪学院练习的刀叉摆放顺序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他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不再是握着电动车把的外卖员,而是即将踏入豪门赌局的玩家。
“第一个条件。”周明川的钢笔尖敲了敲中间的信封,金袖扣在阳光下闪过冷光,“城西分公司,月营业额不足百万,负债超三千万,月底前需实现盈利。”
林远的手指触到信封边缘时,听见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声响——是今早电梯里对他翻白眼的女秘书,她的耳坠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过期罐头标签。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总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而此刻的馅饼里,藏着带倒刺的鱼钩。
信封撕开的声音像手术剪刀划开纱布。三页纸的资料里,城西分公司的财务报表刺目得让人心跳加速:库存积压的翡翠原石占了资产负债表的三分之二,而销售额一栏的数字,甚至比不上司鸿总部一天的茶水间消耗。照片里的门店玻璃蒙着灰,“清仓大甩卖”的海报被雨水泡得发皱,像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为什么是珠宝分公司?”林远按住微微发抖的指尖,想起母亲旧照片里的蓝宝石耳钉,“司鸿集团旗下有三十七个子公司,为什么选最烂的这个?”
周明川的目光掠过林远胸前未系好的领带,伸手抽过桌上的丝巾示范打结:“因为这里是沈月如女士开始的地方。”丝巾在他指间绕出利落的温莎结,“司鸿先生当年在这里向她求婚,用的是自己磨的第一颗钻石。”
林远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他想起昨夜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司鸿震的发妻沈月如,在林远三岁时突然“因病去世”,之后司鸿野的母亲成为填房。而城西分公司,正是沈月如生前亲手打造的珠宝品牌“月鸿”的发源地。此刻他终于明白司鸿野在电梯里那记意味深长的撞肩——那是警告,也是挑衅。
“给我三天时间。”林远将资料塞进公文包,帆布包带蹭过周明川的檀木镇纸,“我需要分公司近三年的采购单、销售记录,还有……”他顿了顿,想起监控里王主管鬼鬼祟祟的身影,“监控录像的原始文件。”
周明川挑眉时,眉骨投下的阴影让表情难以捉摸:“资料会在一小时内送到您的临时办公室。不过林先生,”他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枚蓝宝石袖扣,“去分公司时,建议您戴上这个。”
城西分公司的旋转门卡住了第三十四次,林远不得不侧身挤进去。前台小妹的美甲在签到表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她涂着亮粉的指尖指向走廊尽头:“陈经理在会议室等您,不过他今天要去参加铭心珠宝的新品发布会……”
“让他取消。”林远将袖扣别在袖口,蓝宝石在日光灯下泛出幽蓝的光,像母亲照片里的那枚耳钉。会议室的长桌上摆着七八个文件箱,最上面的采购单日期停在三个月前,供应商一栏写着“宏盛商贸有限公司”——这个名字在他昨夜整理的资料里出现过十七次,关联着司鸿野名下的三家空壳公司。
“林先生果然雷厉风行。”行政经理张薇推开门,香奈儿五号的气味盖过了屋里的霉味,“不过这些文件都是机密,您需要先签署——”
“我已经让法务部备案了。”林远抽出钢笔,笔尖悬在她递来的保密协议上,“张经理,听说您上个月在铭心珠宝买了条钻石项链?打几折?”
女人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骤然抿成直线。林远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了闪——那是司鸿珠宝三年前的滞销款,如今在二手市场只值原价的三成。他忽然想起周明川说的“分公司高层持股”,资料里显示张薇持有城西分公司3%的股份,而她的丈夫,正是宏盛商贸的财务总监。
三个小时后,林远蹲在仓库角落,用手机拍摄堆积如山的翡翠原石。这些标着“特级冰种”的石料切开后全是废料,切口处还残留着酸蚀注胶的痕迹。他的指尖蹭过石料上的标签,“宏盛商贸”的签章模糊得像是用打印机随便盖的。走廊里传来争吵声,是采购部王主管在骂实习生:“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以为自己是总部来的贵人?”
手机突然震动,周明川发来段视频:司鸿野靠在铭心珠宝的展示柜前,手里把玩着块帝王绿翡翠,身后的导购员正在介绍“独家货源”。林远放大画面,看见翡翠原石上的编号——和他刚才在仓库里拍到的一模一样。原来分公司的腐烂早已深入骨髓:他们用假货充数,将真货倒卖给竞争对手,顺便套取司鸿集团的采购资金。
暮色漫进仓库时,林远在货架底部发现个落灰的铁皮箱。里面装着泛黄的设计稿,最上面那张画着蓝宝石耳钉,背面写着“月如亲启”,落款是司鸿震的笔迹。他的手指抚过纸上的折痕,仿佛触到母亲当年的体温。原来周明川说的“私人vault里的珠宝”是真的,而司鸿野想毁掉的,不仅是分公司,更是他母亲存在过的证据。
“林先生,该下班了。”张薇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车钥匙,“要不要顺路送您?我开的是保时捷718。”
“不用,我等快递。”林远将设计稿塞进背包,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惊疑。窗外传来电动车的喇叭声,是老张来送他的外卖箱——里面装着他昨晚熬夜整理的市场调研报告,还有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珠宝鉴定放大镜。当张薇的跑车尾灯消失在街角,他戴上磨破的手套,跨上那辆贴满送餐贴纸的电动车,驶向城西最大的珠宝加工市场。
加工坊的老板叼着烟,在台灯下转动林远带来的翡翠碎料:“这是B货,不值钱。”烟灰落在账本上,“不过你要找真货嘛……”他突然压低声音,“前几天有个戴墨镜的小子,拿了批帝王绿来加工,那成色,啧啧。”
林远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摸出司鸿野的照片,老板立刻点头:“就是这小子!带了个女的,说是他女朋友,珠宝店的老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川发来的消息:“司鸿野的未婚妻,正是铭心珠宝的千金。”
凌晨两点的分公司办公室里,林远将收集的证据摊在桌上:假采购单、真货流向记录、张薇和王主管的银行转账凭证。窗外的霓虹照亮他眼下的青黑,蓝宝石袖扣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像母亲照片里永不褪色的星辰。他想起周明川说的“一个月期限”,现在只剩二十七天,但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不是腐烂的分公司,而是藏在阴影里,想将他和母亲一起抹去的人。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林远拨通了周明川的电话。对面传来钢笔停在纸上的声音,像是在等待他的判决。
“我需要总部研发中心的支持。”他翻开母亲的设计稿,“还有,帮我查清楚,当年沈月如的死亡证明是谁签的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远以为线路断了。就在他要挂断时,周明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像在说一个被埋了二十年的秘密:
“林先生,您母亲的病历本上,主治医生的签名……是司鸿野的母亲。”
窗外传来早高峰的车流声,林远望着袖扣上的蓝宝石,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个雨天。她攥着他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掌心,却不是为了阻止他认亲,而是想告诉他:在豪门的深渊里,连死亡都可能是精心策划的戏码。
他摸出抽屉里的鉴定报告,DNA比对结果清晰刺眼。原来司鸿震不是不知道他的存在,而是默许了这场长达二十年的谋杀——用亲情作诱饵,将他推进分公司的烂局,要么淹死在阴谋里,要么踩着母亲的尸体上位。
“告诉司鸿震,”林远将翡翠废料扔进垃圾桶,“城西分公司会在月底前盈利。但我要的不止是继承权,还有当年的真相。”
周明川挂断电话前,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林远知道,自己终于撕开了豪门的第一道裂缝——用母亲的设计稿作刀,用外卖员的固执作刃,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硬生生剜出一块见光的地方。
他背上外卖箱,将设计稿小心塞进夹层。电动车驶过分公司门口时,他看见张薇的保时捷停在铭心珠宝门前,司鸿野正为她打开车门,两人脸上的笑容像精心雕琢的假宝石。林远摸出口袋里的放大镜,镜片上还沾着翡翠粉末,那是真相的味道,苦涩却锋利。
二十七天后,他会让城西分公司重生。
而在此之前,他要先学会豪门的生存法则:当你成为猎物时,最好的反击,是让自己变成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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