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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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春佑到楼下的时候,容洝已经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了。

“啧。”齐春佑迈过躺在地上的两人,到他面前,“怎么回事?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这里,知道规矩的吧?”

“苏淮锦在楼上吗?”

容洝忽的抬起头,问他。

“啊?”齐春佑被问的猝不及防,下意识点头,“在啊。”

“好。”

容洝立马站起身走向电梯。

“损失你算,记我账上。”

他很是着急,脚步很快,语速也快,甚至齐春佑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进了电梯。

“哎!”齐春佑刚出声,挽留的手才抬起一半,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齐春佑也不着急,拿手机发了个消息,然后招招手。

立马有人走过来。

“去查查监控,看看是谁的责任,还有,检查在场每一个人的手机,确保今天的事别流出去,听见了吗?”

“是。”负责人立马点头,“那这两位?”

“从后门抬出去吧,通知他们家里,一手交钱一手带人。”

“好。”

“其他的事情就按正常流程走,你应该很清楚。”

处理完一切事情,齐春佑才不急不缓地上了另一个电梯。

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消息,来自一分钟前的容洝。

“你TM什么意思?”

齐春佑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按了四楼。

不过几秒,电梯就到了,齐春佑走出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被人困在电梯里的容洝。

后者看见他,立马抬手一指:“你大爷!”

“死好几年了都也就你还念叨了!”

齐春佑叹了口气,走进电梯,“不是不让你见,今天晚上有些事,你不太方便,懂吗?”

“……”容洝静默一会,蹙眉,“你干什么坏事被她抓了?”

齐春佑嘴角微妙的弧度一瞬间消失,语气也生硬起来:“她不想见你。”

容洝没有一丝犹豫:“我可以偶遇。”

“哈?哈?”齐春佑被气笑了,“哥们,我和你说清楚了,今天,不管你丫是偶遇还是奇遇,但凡你在四楼被她看见了,明天,我就该被埋在四楼了。”

“……”容洝垂下头,沉默半晌才继续说,“我是真的有事找她。”

看着他这幅样子,齐春佑叹了口气,端正了态度:“我没开玩笑,今天晚上有人惹了她,你现在去找她就是往枪口上撞。”

“容洝,我劝过你很多次,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要因为18岁的苏淮锦对你的袒护,就去赌现在22岁的苏淮锦依旧会特殊对你,她近几年遇见了很多事,脾气早就不和当年一样,现如今就连我们几个都在小心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容氏近几年发展很快,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以它为背景去抵抗京都的一些人和事,你要为容氏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

“你那天还让我去追回她,齐春佑。”容洝开口,打断他。

“……”齐春佑一停,对上容洝黑沉沉的眼,心一横,“我被警告了。”

“不是苏家,是苏淮锦,她要与你划清界限,彻底的那种。”齐春佑叹了口气,“容洝,你不要再去想她是为什么,是为了家族利益还是纯粹地讨厌你,你就只需要想,她不想和你有关系了,她要和你彻底断了,你听到了吗!”

“嗯,我听到了。”容洝点点头。

齐春佑好不容易完成苏淮锦布置的任务,听见容洝的回应,不由得松了口气,却不料容洝的下一句话又让他那口气堵在了心口。

“但我也希望你能转告她,我无所谓,我来京都,发展容氏,目的很单纯,我就是为了站在她身边,所以齐春佑,”容洝吐出一口气,坦然地看向他,“我不会放弃,哪怕是以容氏和我所谓的未来作陪,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都不会放弃。”

“容洝!你听进去什么了?我说了你不要再去赌!你当真觉得苏淮锦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我没有赌。”容洝浅笑一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带着他的人走了,“我只是在拼,我知她是天上明月曜日,也知在这个圈子,身份差之一里,距离便远如天堑鸿沟,我无所谓她对我怎么样,也不在乎她在谁的身边,但我,一定要在她身边。”

齐春佑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后才出声,但他的声音干涩:“你,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没有,我也不用去看,我知道我不正常。”容洝笑了笑,“有病就有病吧,万一哪天,我这个病就有用呢。”

齐春佑脑子转了转,一时没想明白容洝这个病能有什么用。

“还有,”容洝看向他,脸上的笑容被严肃覆盖,“齐春佑,她是真的把你们当朋友,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这个圈子,是如何对待和处理少年挚友的,但是你们应该都知道她的病,也就应该知道,她对朋友究竟是怎么样的,别再试探她了,对她自然一点,好一点,别让她难过。”

容洝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熟稔和亲近,除去那张脸上严肃的神情,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这让齐春佑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的苏淮锦,和现在的容洝一模一样,平静,却又带着偏执。

“那我,我们,是也该离容洝远点吗?”被警告完的齐春佑试探着开口。

看出他的试探和不安,苏淮锦就那样瞧着对面低着头,态度甚至称得上恭敬的朋友沉默了很久,久到齐春佑都觉得她不会回答,算是默认了,才听见她的声音。

“不用,你们是你们,不必与我一致,我也不是要对容洝赶尽杀绝,你们做你们的,”顿了顿,她接着说,“若不是实在过分,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太过为难他。”

能在京都这个魔窟里立住脚,不容易,她给不了他帮助,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他带来困难。

“齐三。”

容洝的一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过去,看见对方疏离的眼。

“我先回去了,你去找她吧。”

齐春佑沉默着带人退出电梯,眼看着容洝按下1楼按键,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开口:“你去后门吧,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过去,但我努力。”

容洝一愣,还来不及开口,电梯门已经关上,他只能看见对面镜门里的自己。

在电梯到达三楼的前一秒,他伸手按下了三楼的按键,但电梯门开后,他却没有出去。

见,还是,不见?

诚然,从心来说,他想要看见苏淮锦,没有别的想法,他就是想要单纯地见见她。

但是,见面后该怎么和她说这个事,是否会再次发生争吵,是否会影响她的心情,对于这些未确定的事情,容洝很担心。

但时间来不及他多想,长时间没有感应到人的电梯开始关门,容洝一愣,在电梯关门的前一秒,伸手拦住了。

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换了另一部专属电梯。

见吧,好歹见一面。

另一边,齐春佑并没有直接去找苏淮锦,而是定定地站在电梯前,看着指示灯。

直到看着电梯在三楼停了很久之后才向下去后,才带人离开,去寻苏淮锦。

后门是一个很私密的出入口,需要从三楼刷脸才能去,他之前带容洝走过一次,现在他也很庆幸那一次他脑子一抽给他录了脸。

现在,他就需要去行使一下自己作为朋友的权力了。

三分钟后,齐春佑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脑抽玩意,大逆不道。”

从齐春佑进门时说出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苏淮锦,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到后门去!”就陷入了沉默的苏淮锦,终于吐出两个貌似挺合适的四字成语。

齐春佑吃了瘪,撇着嘴坐下了。

“哈哈哈哈哈!”秦榭笑的前仰后合,他们换了一个新的包厢,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是以她一点形象都不在意。

“哎我靠,笑死我了。”秦榭抬手拂去笑出的泪花,“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让你家老爷子等急了你不就完了?”

“行,你们慢慢玩。”苏淮锦点点头,临出门又看了眼齐春佑,“神经病。”

“哎哎哎!”齐春佑立马伸出尔康手,“你走后门!你走后门!”

“……”苏淮锦停住脚步,转身看他,满脸狐疑,“你在后门撒图钉了?”

“不是!”齐春佑也知道他这样太容易让人怀疑了,随即灵光一闪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一楼大堂有人打架斗殴,你从那里走我怕你被拍。”

“行吧。”苏淮锦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出了门。

齐春佑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却不想一转眼,就对上秦榭皱起的眉。

“怎么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秦榭皱着眉瞧他,“不是说好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悠着来?”

“……老四,你记得我们高一那年发的誓吗?”齐春佑没有回答问题,却反问。

“什么?”秦榭不解,但还是罗列起来,“总有一天不再翻墙出去耍?还是总有一天总要把姓苏的按在地上打?还是说总有一天要抽的隔壁那个大扇贝变水母?”

“不是。”齐春佑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她,“我们说,长大以后,我们也还会是我们。”

秦榭一愣,抬眸与他对视。

那是高一刚开学不久,已经搬到国外很久的温家父母突然回国,要带温颂离开。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七个人乱做了一团,没有跟随父母回来的温南1分钟内收到了上百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为什么不是他回来,反倒温颂也要走,当然,温南给不了他们解释。

六个人使尽了浑身解数,做了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事,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没事的。”当事人笑的轻松,“这样也好,爸妈不必再挂念我,我也不必再想念他们。”

“而且,我最崇拜的那位老师也在意国,这次过去,说不定我就能拜入她门下呢?这样的话,我肯定又会有很大的进步。”

“朋友们,就让我们一起进步!在顶峰相见!”

温颂举起手里的酒杯,其他几人立马跟上。

“顶峰相见!”

那天晚上,他们在苏淮锦的独立公寓内喝的烂醉,直到最后,一开始表现的最轻松的温颂抱着酒瓶嚎啕大哭:

“你们不许忘记我!不能有了别的新人之后就把我忘了!”

“呜呜呜呜!怎么办呀!我还没走呢,我就很想你们了!温南当年怎么做到的,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走了!”

“呜呜呜呜!我也舍不得你!”

几个人哭着抱成一团,嘴里的话含糊不清,却又情真意切,掉在胳膊上的不知谁的泪,滚烫异常。

不知哭了多久,肖郁突然离开了人球,亢奋地跳上沙发大喊:“我们立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们于道个努力,千里自同风!哪怕长大了,我们都依然是我们!我们永远不会变!”

“不会变!”

“不会变。”秦榭拂去眼角的泪,“去他妈的不会变。”

当年那个热烈的夜晚和誓言,随着第二天离开的飞机,一并被带到了9000公里外的意国,然后变成了现如今早已被掩埋在心底不敢记起的苦。

15岁,他们在那么青春洋溢与热烈的年纪分道扬镳,嘴里说着顶峰相见,却在几年后的今天,死的死,疯的疯。

“怎么突然提这个?”她斜眼看向齐春佑。

“容洝刚才说,我们要对阿锦好一点,他说,我们应该很清楚阿锦的情况,知道她对我们是怎样的,我们不应该再去试探她所谓的底线,这会让她难过,我属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这么说。”

“……”秦榭也没想到容洝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联想到刚才齐春佑的表现,她蹙眉。

“他在后门?你要帮他?”

“嗯。”齐春佑很坚定的点头。

“可阿锦那天才警告过你,你……”

“那又怎么样呢?谢谢,我们可是她的朋友啊,朋友是有特权的不是吗?”齐春佑笑着看她,“我们就勇敢一些,也自私一些好了,既然容洝是一个很好的人,那我们就把他拴在阿锦身边好了,反正他也是自愿的。”

“……嗯。”秦榭与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的孤注一掷和决绝,也笑起来,“我们可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