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像垂死的蜂群。
季沉数着灯光明灭的频率——亮3秒,暗1秒,周而复始。
在第十七次循环时,他发现规律中的异常:每次熄灭后重新亮起,灯管上就多一道血丝状的裂纹。
“它们在记录时间。”
夜雨轻声说。
她蹲在自动贩卖机前,指尖悬停在标着“记忆糖果”的按钮上。
玻璃后面那些眼球形状的软糖正随着她的呼吸节奏微微颤动。
“每裂一道纹,我们就离正常时间线远一分。”
季沉用鞋尖碾碎地上的一只机械蟑螂。
虫壳破裂时流出粘稠的蓝血,在瓷砖上画出诡异的星座图案。
他的左眼自动解析着这些符号——是摩斯密码的变体,重复着“不要上车”的警告。
“系统在害怕。”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取蓝血,在墙上画了个闭目图案。
血液立刻沸腾起来,蒸发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
“它越是想赶我们走,说明我们越接近核心。”
夜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黑雾眼球分裂成几十个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出不同的未来片段:“我看到了……车厢里不止有尸体……”
她的声音像老式收音机般夹杂着杂音。
“还有活着的人,被系统困住的……”
远处传来蒸汽机车的鸣笛声,比实际应该到达的时间早了二十三分钟。
季沉看向隧道深处,车头灯的光芒像被什么厚重的东西过滤过,呈现出病态的橙黄色。
灯光扫过站台时,那些荧光广告牌上的模特全部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们。
“时间加速了。”
季沉扯开领口,皮肤下的黑纹正不安地游动。
他翻开摆渡人的日记,第66页的标题是《当钟摆失衡时》,下面画着个被无数手臂拉扯的齿轮。
“系统在强行推进副本进程。”
夜雨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条,系在季沉左手腕上。
布条很快被他的黑纹染成暗紫色,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银色文字——是守夜人古老的防护咒。
“暂时的锚。”
她打了个复杂的结。
“能让我们在时间乱流中保持相对同步。”
贩卖机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那些眼球软糖爆裂开来,粘稠的汁液在玻璃上组成一行字:
【末班车乘客须知】
禁止携带记忆上车
禁止对视其他乘客
禁止询问终点站名
季沉冷笑一声,举起左轮枪打爆了贩卖机的玻璃。
碎裂的瞬间,所有液体逆流回弹,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人脸——是年轻时的季明远。
“好久不见,侄子。”
人脸的声音像坏掉的留声机。
“准备好交出眼睛了吗?”
季沉连开三枪。银色子弹穿过人脸,在后方墙面上炸开三个黑洞。
从洞中涌出的不是砖灰,而是无数条带着吸盘的苍白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长着微型季明远的笑脸。
“没用的。”
人脸重新聚合。
“在这里,暴力只会喂养系统。”
它的目光转向夜雨。
“尤其是你,小叛徒。你的寄生眼正在吞噬你自己。”
夜雨的黑雾眼球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踉跄着后退,撞上月台边的立柱。
立柱表面的瓷砖哗啦啦脱落,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板——上面钉着七具与夜雨相貌相同的克隆体,全部缺少左眼。
“看啊,你本来的命运。”
人脸得意地扭曲着。
“要不是他多管闲事……”
季沉挡在夜雨前面,左眼完全变成黑色。
当他凝视人脸时,那些组成面部的液体开始沸腾、汽化,最终在尖叫声中消散。
但触手仍然在逼近,吸盘里露出细密的牙齿。
“镜子。”
夜雨突然说。
“用镜子!”
季沉瞬间领悟。
他掏出从安全屋带出的银制怀表,按下底部的暗钮。
表盖内侧的镜面立刻投射出刺目的白光,所照之处触手纷纷蜷缩碳化。
当光线扫过站台座椅时,那些看起来普通的金属椅突然扭曲变形,露出真容——是由无数微型监牢组成的结构,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尖叫的迷你灵魂。
“时间囚笼……”
夜雨的黑雾眼球流下血泪。
“他们把等车乘客的时间抽出来做成燃料……”
隧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季沉拉起夜雨冲向检票口,却被突然降下的栅栏挡住。
检票机吐出两张泛黄的车票,票面上印着他们各自的童年照片——季沉的照片里,婴儿的左眼被墨水涂黑;夜雨的照片则被从中间撕开又粗糙地粘合。
“请支付时间费用。”
检票机发出摆渡人的声音,但语调冰冷机械。
“或抵押一件器官。”
季沉直接踹翻机器。
栅栏升起的同时,整个站台开始倾斜,瓷砖地面变成45度角的斜坡。
夜雨滑倒的瞬间,季沉抓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撞进候车室的玻璃门。
玻璃没有碎,而是像水幕般将他们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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