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袋在季沉手中瘪下去时，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期待某种味道——那种幽灵医院里腐血特有的醇厚。
但普通人类的血液尝起来就像隔夜的铁锈水，寡淡得令人失望。
“啧，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季沉对着浴室镜子自言自语，舌尖舔过变得尖利的犬齿。
镜中的他面色苍白得不正常，眼白上爬满细小的黑色血丝，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冰箱里除了那包神秘出现的血袋，还有半打啤酒和上周剩下的披萨。
季沉抓起啤酒罐，铝制罐身在他指尖无声地凹陷下去，仿佛捏的是块橡皮泥。
力量增强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黑色纹路已经褪去，但皮肤下偶尔会有东西蠕动般的起伏。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便利店夜班招聘时薪25元包餐】
发送者：未知号码
季沉挑眉。他确实需要钱——大学学费还欠着三分之一，房东太太今早刚来催过房租。
但这条信息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包餐？”
他轻笑一声，注意到信息最下方有一行几乎透明的文字：【新鲜血库三号柜，密码你的生日】
季沉把手机扔到床上，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落灰的行李箱。
密码锁早就坏了，但他记得里面应该还有件像样的白衬衫。箱盖打开的瞬间，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整齐叠放着一套他从没见过的黑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质徽章——闭目的眼睛图案，和他手腕上新出现的纹身一模一样。
制服下面压着一本皮质笔记本，扉页上用暗红墨水写着：
致我的继承者：
“当你读到这行字时，吞噬已经开始了。”
“记住，饥饿是我们的力量，也是我们的诅咒。”
“永远不要完全信任系统。”
——S
季沉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起来，一些碎片般的记忆闪过：
漆黑的雨夜、旋转的蓝色警灯、戴蝴蝶发卡的小女孩在哭喊什么...
他猛地合上箱子，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利爪，轻易在箱盖上留下五道贯穿的痕迹。
深夜的便利店亮如白昼。季沉穿着那件稍显宽大的白衬衫站在收银台后，第三十七次看向墙上的时钟——凌晨2:18，距离他上班才过去两小时。
“欢迎光临。”
感应门开启的提示音响起。
一个穿连帽衫的瘦高男人走进来，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布满青灰色尸斑。
他在货架间徘徊，时不时拿起商品闻一闻又放下。
季沉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柜台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美工刀。
自从从幽灵医院回来，他对非人存在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这个顾客身上散发的腐臭，隔着三排货架都能闻到。
“需要帮忙吗？”
季沉故意提高音量。
男人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帽檐下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小兄弟……能帮我找找……新鲜的内脏吗？”
季沉笑了。他弯腰从柜台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鲜盒：“特价猪心，刚到的货。”
当男人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时，季沉猛地掀开盒盖——里面是他上班前从医院血库借来的几包O型血，全部用牙签扎破了小孔。
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
男人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锯齿状的牙齿。
他的手指暴涨成利爪，向季沉喉咙抓来。
季沉早有准备。他抄起柜台下的消防斧（不知为何今晚特别放在那里），精准地砍在男人手腕上。黑血喷溅在促销海报上，将第二件半价染成了暗红色。
“就这点本事？”
季沉失望地咂舌。
“好歹是个C级吧？”
男人发出愤怒的嘶吼，伤口处蠕动着长出肉芽试图愈合。
季沉正打算补刀，突然感到左手腕的闭眼纹身一阵灼热。
某种本能驱使他伸出左手，直接插进了男人的胸口。
这是——！
掌心传来熟悉的吸吮感。
男人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最后化为一滩黑水渗入地板缝隙。
季沉看着自己恢复原状的手，只有指尖残留的一丝黑气证明刚才发生的事。
【日常任务完成：加餐时间（1/1）】
【奖励：血脉稳定度 10%】
【当前觉醒度：22%】
【温馨提示：现实世界狩猎请注意清理现场】
季沉挑眉看着空气中浮现的半透明文字，这次系统提示直接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更奇怪的是，那些文字带着某种愉悦的语调，仿佛在鼓励他的行为。
感应门再次开启。季沉条件反射地露出营业性微笑：“欢迎光……”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站在门口的是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银灰色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左眼戴着单片眼镜，镜片上刻着与季沉手腕相同的闭目图案。
“晚上好，季沉先生。”
来人微微颔首，声音像砂纸磨过绒布。
“或者说，第37代守夜人阁下？”
风衣男人——他自称摆渡人——自来熟地从货架上拿了罐咖啡，慢条斯理地拉开拉环。季沉注意到他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是半透明的青灰色。
“解释。”
季沉把玩着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刚才那只食尸鬼的黑血。
摆渡人啜饮一口咖啡，单片眼镜后的右眼闪过红光。
“深渊系统存在了三千四百年，本质上是守夜人一族的训练场。直到二十年前……”
他忽然停顿，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
“啊，快到禁忌时间了。”
“说重点。”
季沉一斧子劈在收银台上，电脑屏幕应声裂成两半。
“真性急。”
摆渡人轻笑。
“简单说，你是最后一个纯血守夜人，系统现在被某个篡位者控制，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系统漏洞。”
季沉突然伸手抓住摆渡人的衣领。
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的反应速度比昨天快了至少三倍。
“那个篡位者是谁？我父母怎么死的？为什么选中我？”
摆渡人纹丝不动，反而就着被揪住的姿势凑近季沉耳边：“问题要一个一个问，小守夜人。”
他的呼吸冰冷得不似活人。
“首先，你父母死于……”
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摆渡人猛地将季沉推开。
一支银箭擦着季沉的发梢钉入身后的香烟柜，箭尾缠绕着写满符咒的白绫。
“猎人协会。”
摆渡人咂舌，来得真快。
玻璃门外站着五个穿白色制服的身影，为首的是个扎高马尾的年轻女子，手中复合弓已经搭上第二支箭。她的制服从左肩到右腰有一道血红条纹，像被利刃划开的伤口。
“深渊的走狗，放开那个新人！”
女子厉喝。
季沉看看摆渡人，又看看门外严阵以待的猎人们，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角渗出泪花——那些泪水分明带着淡淡的红色。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季沉抹去血泪，消防斧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你们谁先来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那个新人？”
混战爆发得突然。女猎人的第二箭瞄准的是摆渡人的心口，却被季沉用斧面挡下。
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别碍事！”女猎人怒喝。
“你被那个怪物蛊惑了！”
季沉歪头：“哪个怪物？”他故意环顾四周。
“这里除了各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好像只有我和我的咖啡顾客？”
摆渡人不知何时退到了货架阴影处，身形正在逐渐变淡：“聪明的回答。”
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下次副本见，小守夜人。记得查看员工更衣室。”
女猎人见状立刻下令：“A组封锁出口！B组准备净化阵！那个新人已经深度污染，必要时……”
她的眼神暗了暗。
“就地处理。”
季沉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开始不安分地游动，喉咙深处涌起灼热的饥饿感。
当两个男性猎人持剑逼近时，他发现自己能清晰看到他们脖颈处跳动的动脉。
“我建议你们别那么做。”
季沉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
猎人没有理会警告。
左边那个突然掷出三枚符咒，黄纸在空中燃成火球；右边的则挥剑直取季沉咽喉。
然后他们看到了地狱。
季沉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撕开又重组——他的双臂延长成漆黑的利爪，脊椎刺破衬衫延伸出骨鞭，面部覆盖上森白的面骨面具。
所有攻击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被黑雾吞噬。
“怪……怪物！”
掷符咒的猎人踉跄后退。
季沉歪了歪头，面具下传出闷闷的笑声：“现在才看出来？”
接下来的三十秒成了猎人们的噩梦。
骨鞭缠住一人的脚踝将他倒吊起来；利爪轻描淡写地切开复合弓；最可怕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的武器对这个怪物完全无效——符咒自燃，圣水蒸发，就连特制的银刃也像遇到高温的黄油般软化变形。
女猎人半跪在地上，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她咬牙撕开领口的徽章。
“请求总部支援！发现疑似S级……”
季沉的骨鞭轻轻卷走通讯器。他俯身凑近女猎人，面具缓缓退去，露出那张过分苍白的脸。
“告诉我，你们猎人协会为什么盯上我？”
女猎人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不知道？你的父母就是被……”
一道金光突然贯穿她的眉心。
女猎人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上，身体像沙雕般崩解消散。
其余猎人也接连被金光击中，转眼间便利店就只剩下季沉和满地狼藉。
【警告！检测到■■■■■干涉】
【强制传送启动】
【7日后将开启新副本：阴婚列车】
季沉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便利店，白炽灯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货架整齐如新，仿佛刚才的战斗从未发生。
只有员工更衣室门缝下渗出的一线红光，证明这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劲。
他推开门，看见自己的储物柜大敞着，里面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制服——和行李箱里那套一模一样。制服上放着张车票：
【K444次列车13车厢14号】
【发车时间：七天后的午夜】
【备注：记得带蝴蝶发卡】
季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车票边缘，那里有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
这次别再让她死了。——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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