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的全息屏仍闪烁着金紫色的数据流，凌羽的指尖深深嵌入操控台的金属表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机甲核心处跳动的红色倒计时——99:59:32，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一把钝刀割在神经上。
楚灵汐最后化作星光的画面在他的视网膜上反复回放，她意识体消散前那释然的笑容，此刻却成了扎在他心口的刺。
“叮——警告！观测者原始代码启动因果律改写程序，当前混沌观测锚点正被覆盖。”系统的电子音首次带上了杂音，“楚灵汐意识残片触发悖论分裂，秩序龙影与混沌龙影能量对冲，预计30秒后引发核心过载。”
凌羽猛地抬起头，瞳孔中映出驾驶舱外的景象：原本融合的赤金龙首正裂开细密的暗纹，两道截然不同的龙影从裂痕中钻了出来——一尾全身鎏金，鳞片间流转着法则纹章；另一尾浑身墨黑，鳞片下翻涌着湮灭雾气。
它们的龙爪同时扣住核心，金色与黑色的能量流在碰撞处炸开刺目的光芒，将机甲内部空间搅成了乱流的漩涡。
“小汐……”凌羽的喉结动了动，精神力不受控制地顺着共鸣链探入核心。
他触碰到了那团残留的意识碎片，它就像被风暴卷着的蒲公英，随时可能消散成虚无。
“系统，能稳住分裂吗？”
“解析中……秩序龙影携带观测者议会的因果律锁，混沌龙影是楚灵汐三千年来吸收的虚空本源。两股能量本质冲突，除非……”系统的声音突然被一声爆鸣截断——混沌龙影的尾椎扫过秩序龙影的龙角，整架机甲剧烈震颤，驾驶舱的安全锁“咔”地崩断，凌羽被甩向舱壁，额角撞出了血珠。
就在他撑着地面爬起来时，耳麦里突然传来撕裂布料般的声响。
他抬头望去，全息屏的边缘渗出大片阴影，那阴影凝结成机甲的轮廓——是墨冷轩的暗影混沌机甲。
但此刻它不再是完整的战体，而是分裂成三千道半透明的残影，每道残影表面都缠着银色的议会烙印与幽蓝的暗影本源，就像被强行缝在一起的破碎拼图。
“冷轩！”凌羽对着通讯器吼道，“你的机甲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一声闷哼。
墨冷轩的脸出现在分屏里，他的额头布满冷汗，左手死死攥着操纵杆，指缝间渗出血丝：“议会烙印……在侵蚀暗影矩阵。刚才释放湮灭风暴时，核心……”他的话突然卡住了，分屏画面剧烈摇晃，隐约能看见暗影机甲的能源核心处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里浮着半张龙首虚影——青鳞金瞳，额间有与楚灵汐意识海中相似的星图纹路。
“那是……”凌羽的瞳孔骤然缩小。
“初代会长的残魂。”墨冷轩的声音颤抖着，他的右手按在胸口，那里的暗影纹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三百年前，他就是为了封印议会才……”话音未落，一道银色光刃穿透残影，其中一道半透明的暗影机甲被直接击碎，裂隙里的龙首虚影突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凌羽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核心，倒计时已经跳到99:58:17。
楚灵汐的意识碎片还在两股龙影间挣扎，每一次碰撞都让那抹微光更淡一分。
“不能再等了。”他咬着牙扯下颈间的龙纹挂坠——那是龙渊秘境的钥匙，“系统，启动观测者共鸣，目标龙渊秘境。”
“警告：强行共鸣将消耗70%的精神力，可能导致意识海创伤。”
“执行。”
金紫色的数据流瞬间淹没了驾驶舱，凌羽感觉有滚烫的岩浆在脑海里翻涌。
他的精神力如游龙般窜出，裹住楚灵汐的意识碎片，朝着龙纹挂坠里的秘境扎去。
当意识触及秘境的刹那，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本该是龙鳞铺就的秘境深处，此刻悬浮着一张巨大的星图。
星图上每颗亮星都对应着一个身影：有穿着古式法袍的老者，有浑身缠绕雷霆的机甲战士，有生着六翼的天使，甚至有半张脸是机械的异形生物。
他们的面容各不相同，却都戴着同样的观测者桂冠，胸口的烙印与楚灵汐意识海中的蓝光完全一致。
“历代混沌观测者……”凌羽的声音发涩。
他看见最近的一颗星突然转动，那个穿着银色机甲的身影转过脸，眼瞳里竟映着他此刻的模样，“原来议会……从来不是外来者，而是观测者自己……”
“滴——检测到虚空震荡！”系统的警报声骤然提高，“坐标X-7区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
话音戛然而止。
凌羽猛地抬起头，驾驶舱的舷窗外，原本被湮灭风暴吞噬的虚空深处，两道漆黑的漩涡正缓缓转动。
它们一左一右，像两只睁开的巨眼，漩涡中心渗出的银色流光，与议会战舰的涂装一模一样。
倒计时的红光映在凌羽紧绷的下颌线上，他握紧了拳头，指缝间的血珠滴在操控台上，晕开一片暗红。
龙渊秘境里的星图突然开始闪烁，那些历代观测者的身影同时转头，目光穿透虚空，锁定在他的位置。
而在更遥远的黑暗中，某个被封印了三千年的声音，终于轻轻笑出了声。
驾驶舱的警报声被某种诡异的嗡鸣碾碎，凌羽盯着舷窗外那对缓缓转动的漆黑漩涡，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漩涡中心渗出的银芒，与三百年前血洗龙渊星舰的议会战舰涂装分毫不差。
因果律固化风暴启动，目标锁定观测者锚点。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变得黏腻，像是被泡在胶水里，检测到规则扭曲：您的混沌本源正在被重新编码，预计10秒后...
话音戛然而止。
凌羽感觉有冰凉的丝线缠上意识海，那是比虚空更古老的力量，正试图将他对楚灵汐的记忆、对龙渊的执念、甚至每一次挥动机甲拳刃的肌肉记忆，全部拆解成0与1的数据流。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在操控台上划出歪扭的银色纹路——那是议会烙印的雏形。
冷轩！他猛然转向分屏，却见墨冷轩的暗影机甲残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
三千道半透明战体像被无形的手揉捏，最终在裂隙处凝出实体：机甲表面的议会烙印与暗影本源剧烈撕扯，原本幽蓝的能量光纹竟渗出暗红，肩甲处裂开的缝隙里，虚界湮灭的雾气正化作刀刃形状。
终......终焉形态。墨冷轩的声音像是从碎瓷片里挤出来的，他的右手按在核心处，那里的灰白烙印正被新涌出的暗影能量覆盖，刚才初代残魂的嘶吼......触发了机甲本源记忆。他突然抬头，眼瞳里的幽蓝与暗红交织，试试这个——虚界湮灭刃！
一道漆黑刀光撕裂虚空。
那刀光不似普通能量刃般有轨迹，更像空间本身被扯开的伤口，所过之处，缠在凌羽意识海的因果丝线应声断裂。
凌羽猛地咳出一口血，却在血珠落地前看清了关键：刀光扫过漩涡时，银色流芒竟出现了0.3秒的停滞——那是时间线被冻结的迹象。
好机会！凌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精神力顺着共鸣链再次探入核心，这一次，他触到了楚灵汐意识碎片下隐藏的暗纹——那些流动的金色代码，与龙渊秘境里历代观测者胸口的烙印完全一致，原始代码......原来小汐不是被议会选中，而是她本就是......
警告！
检测到混沌观测者原始代码激活条件：需要观测者本源献祭。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是否启动龙骨献祭？
需消耗40%混沌本源，可能导致机甲等级跌落至圣王阶。
凌羽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喉结滚动。
楚灵汐消散前的笑、第一次在黑市替他挡住致命机甲炮的背影、每次修复古兵器时专注到睫毛颤动的模样，像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他猛地按下按键，驾驶舱内腾起血色光雾——那是混沌本源从机甲核心被抽离的具象化。
冷轩！他扯开通讯器，血色光雾顺着数据线窜入暗影机甲核心，接住这股本源！
系统说能激活你的观测者形态！
墨冷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机甲表面突然浮现出与凌羽同款的龙纹，原本半透明的暗影能量变得凝实如墨玉，双肩的湮灭刃分裂成两柄，刀刃边缘流转着混沌特有的金紫双色。
最惊人的是机甲胸口，一面淡紫色的屏障正缓缓展开，屏障表面的纹路竟与凌羽的混沌观测锚点完全契合。
因果屏障......墨冷轩的声音里有狂喜，他挥起双剑，虚界湮灭刃划过的轨迹不再是单一刀光，而是两道纠缠的混沌锁链，现在试试，能不能斩断这破漩涡！
但不等两人有所动作，更剧烈的震荡从虚空深处传来。
那对混沌双生漩涡突然合并成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中心浮出一架覆盖着银色鳞甲的机甲——那机甲的龙首纹路，竟与楚灵汐意识海中的星图完全重合，而在龙首眉心，一道幽蓝的光正在闪烁，与楚灵汐残魂里的原始代码同频共振。
始祖观测者......凌羽的声音发颤。
他感觉体内的混沌本源正在疯狂流逝，机甲核心处的议会烙印已经蔓延至三分之一，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烧红的铁签刺穿，系统！
那东西和小汐的兽魂......
检测到更高维度观测者诞生条件触发。系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楚灵汐意识残片与始祖观测者兽魂本源共鸣度99.7%，正在融合......
剧痛突然淹没所有感官。
凌羽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看见楚灵汐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中。
她的龙影不再分裂，金黑双色能量完美交融，背后展开的龙翼上，每一片鳞甲都刻着龙渊秘境的星图纹路。
而在她脚下，那架始祖观测者机甲正在崩溃，银色鳞甲化作光点，没入她的龙爪。
宿主注意！
因果反噬即将生效。系统的警报声变得遥远，您的混沌观测锚点被标记为......
凌羽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楚灵汐龙首微抬，眉心那点幽蓝光芒突然炸成漫天星屑——那是龙渊星图即将展开的前兆。
他用尽最后力气勾了勾唇角，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了楚灵汐的声音。
那声音比记忆中更清越，带着龙鸣般的回响：阿羽，我好像......记起我们最初的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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