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十五分,三辆检察院的公务车急刹在光明区政府大楼前。
车门几乎同时弹开,陆亦可第一个跨出车外。
“陆处,要不要先通知下胡区长?”
书记员小跑着跟上陆亦可的步伐,小声问道。
陆亦可脚步未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通知?”
她按下电梯上行按钮,金属门映出她锐利的眼神。
“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反贪局的六名干警屏息静气,只有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在狭小空间内回荡。
陆亦可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公文包。
那里面装着一封联名举报信,指控胡皋向辖区商户索贿300万元。
“叮——”
18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开启的瞬间,陆亦可已经大步迈出。
走廊尽头,区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喷壶喷水的细微声响。
陆亦可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胡皋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专注地给一盆绿植浇水。
听到声响,他放下喷壶,缓缓转过身来。
“陆处长,稀客啊。”
胡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微微一笑:
“要不要先喝杯茶?我这儿有上好的白毫银针。”
陆亦可没有接话,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冷冷道:
“胡区长,有人举报你索贿300万,请配合调查。”
几名干警已经分散到各个角落,做好了搜查准备。
胡皋并未感到惊讶,反而笑了笑,从容地解开西装扣子。
“配合调查是公民义务,更何况我是干部。”
“需要从哪里开始?”
陆亦可眯起眼睛:“先检查您的办公桌。”
“乐意之至。”胡皋主动拉开所有抽屉,动作流畅得仿佛早有准备。
左侧第一个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手稿,封面用毛笔写着《光明区精准扶贫三年计划》。
陆亦可随手翻开,发现每一页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和修改痕迹,最后一页还夹着几张贫困户的照片和联系方式。
“这是我的业余爱好。”
胡皋解释道:“实地走访后写的调研报告,比官方文件更真实。”
第二个抽屉里是二十多份《廉洁承诺书》原件,每一份都有鲜红的手印和签名。
胡皋随手拿起一份:“每月例会我都会带头签署,全区干部一个不落。”
陆亦可皱了皱眉,示意书记员记录,然后指向第三个抽屉。
胡皋拉开抽屉的瞬间,一沓《自费捐款凭证》滑了出来。
最近一张的日期是上周,金额栏写着“伍仟捌佰圆”,用途是“环卫工子女学费”。
凭证下面压着一张照片,胡皋将它抽出来递给陆亦可。
照片上,年轻的胡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蹲在路边和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交谈,周围还围着几个面带笑容的工人。
背景是一个简陋的早餐摊,蒸笼冒着热气。
“老刘家闺女今年高考。”
胡皋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答应过她,只要考上大学,我包四年生活费。”
他指着照片角落里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就是她,今年考上了省师范大学。”
陆亦可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转身指向办公室角落的文件柜:“那个抽屉还没检查。”
她的指尖准确无误地指向最下层的一个带锁抽屉。
胡皋的笑容不变。
但陆亦可敏锐地注意到,他走向文件柜的步伐比平时慢了半拍。
哼!
你马上就要现出原形了!
正如侯亮平所言,这有可能是第二个赵德汉!
一想到自己将要侦破大案,陆亦可心花怒放,差点笑出了声。
只见胡皋开锁的动作明显放慢,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咔嗒”一声弹开。
随着抽屉拉开的声响,一摞旧账本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写着“光明区临街商铺登记表”,落款日期显示是十年前。
恩?
竟然不是黄金珠宝和美钞?
陆亦可满腹疑惑,弯腰拿起最上面一本。
“我当年摆摊时做的调研笔记。”
胡皋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怀念。
“那时候我刚毕业,想创业开个小店,就跑遍了全区做市场调查。当然,还有我担任区长之后补充的商户资料。”
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早点摊分布图,旁边标注着各家经营品种和客流情况。
字迹虽然稚嫩,但记录极为详尽,甚至还有手绘的饼状图分析。
“有意思的是,”
胡皋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滑动。
“现在举报信里说的‘被强拆商户’,位置都在当年这些摊位附近。”
他突然抽出其中一页,“比如这位‘陈老板’。”
陆亦可接过那张较新的纸页,瞳孔骤然收缩。
纸上清清楚楚写着:“陈德昌,陈记绸缎庄,2013年因肝癌去世。”
旁边还贴着一张的剪报,是去前的讣告。
“这不可能...”陆亦可喃喃道。
举报信上明明写着“陈德昌”实名举报胡皋索贿。
胡皋轻轻叹了口气:
“陆处长,我不知道是谁在利用死者的名义举报我。”
“但如果你查一查,会发现近三年光明区所有拆迁补偿款发放记录都在纪委备案,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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