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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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

我喜欢写日记。以前,有人叫我写日记,以调节心情,我摇摇头,以为太繁琐。后来,到了心情太沉重的时候,觉得日记是非写不可了,于是动笔了。这才发现,原来还蛮喜欢写日记的。这次,我得到了一本神秘的日记。

“不要用绝对的眼光看待他人,而应当对人持有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的态度,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他人。”

“或许黑夜很漫长,但总是会天亮。”

“一切的一切,顺应自然即为最好。做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就很好,切忌思虑过多。”

当看到日记里的这几句话,我竟然对那个人感兴趣起来了。

“不妨静下心来,沉住气,停止内耗,脚踏实地,求真务实。”

“没有自己的看法就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就没有生命。”

这个人的思绪好反复,实在太复杂了,不过我倒是又对那人增添了几分兴趣。

“古语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我们的目标是达,那便想办法通达……选择不同的方式,就会有不同的经历……虽有快慢之别,但大胆向前,我们的感受和经历就会愈加丰富。”

“我渴望生,而生却又如此痛苦,不知道哪天会天晴。”

“古人对人生境界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看人生只有一个境界,那就是淬炼之境,也还有一个境界——人生无境。”

这样的思索,更有哲学性了,竟然是写在日记里的话。一首题为《思想》的小诗,更撼动了我的心。

“思想的浪花,尽情绽放吧,没有人能阻挡!思想开在生活里流过历史的长河,不会消失,愈加绽放出光芒。”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读下去。

“我想,过去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依然保持初心就够了。勇敢地向前走,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怀念过去了,注重当下,迎接明天。也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我不怕……”

“学术研究,还是要严谨、热诚、认真的……知识的天地很广阔,凭借一双翅膀翱翔,用尽一生,也找不到这天地的天涯海角。”

好成熟的话,成长得这么快?

“世界上不会有人的心境会相同,哪怕有过相似的经历。”

“不知过去,不知现在,不知将来,没有妄念才能走好每一步,这是佛祖的话……每走的一步,没有对错,只有选择。选择得好,为自己喝彩,选得不好,也不悲伤。”

“过去的挫折与痛苦,它们与快乐一样重要都是生命的重要部分。”

我以为,这是日记里最璀璨的部分。

“我就是产生于黑暗呵!或许我的组成元素就是黑暗。所以害怕太阳……几句笑话。”

“我提倡合理的善良,我推崇适度的简单,我相信世界有真善美,我用正确的态度对待假恶丑。”

可是他没指明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啊!

“既面对阳光,也迎接黑暗,既沐浴阳光,也接受寒冷,既享受快乐,也经历磨难,心里要有一团长久燃烧的火焰。”

“有一些人或事物,我与他们的机缘,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是那么的多,所以我们一定会相遇相交。还有一些人或事物,我与他们的机缘较浅,那我会松手,让他们自由,或歇一歇,更改道路,任他们像江水一般流去,小心出现这样的情形——在两条平行的路线中,祈求到达同一终点。”

他的日记好像死了,多了那么多修饰,似乎有些不敢表露了。

“人间清醒真高明…”

像一个人走向了黄昏。那么短的时间,却有这样的变化。

日记里引用的句子,也渐渐变多了。有什么关汉卿的“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还有杨慎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还有什么“宗教是被压迫神灵的叹息”。

这究竟是谁留下的日记呢?

他像是死了,不,是在走向重生。我想寻些线索,找到那个人。

对着日记看了三天,没摸到丝毫头绪。我不去理会日记了,去做其他的事。

事实上,当阿木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是很多思的一个人。每当同学们出去玩,他却是待在位置上沉思。一有空的时候,阿木就想事情。很多时候,人们跟他说话,他才清醒过来,应几声“啊,怎么了!”似乎他做了一个梦。这样呆头呆脑的人,有点像木头。阿木得到了这样一本日记,思索地自然更多了。

却说,阿木所在的县域有一个恶霸,叫王大哈,人们私底下叫他王痞子。明面上,谁都不敢说他的坏话,只恭恭敬敬叫他王老爷。王痞子有一个儿子,叫做王二哈,跟他父亲一个样,也是个恶人,人们私底下叫他小痞子。

王痞子家大业大,又有个黑后台,在当地站得很稳。

王痞子强占人的田地、林产,又有矿务公司的股份。那矿务公司手下有几个黑矿场,矿工生活很苦,每天干着高强度工作,饮食却又不能支撑,累死、饿死、伤病而死的矿工不计其数。靠这些,王痞子壮大了家业。

谁又能想到王痞子起家,也是先在人手下打工呢!

王痞子家本来也是乡绅,可到了王痞子爷爷那代,就不争气了,王痞子爷爷辈的人整日赌博,偌大的家业,就只剩下两间破屋。王痞子父亲那一辈,靠着亲人的接济,还勉强能过日子。到了王痞子这一代,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很拮据。偏偏又赶上山洪,一洪过后,两间破屋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王痞子就无家可归了。而他的母亲,不算很老,改了嫁了。

王痞子在这里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去外乡闯荡了。

在外乡干了几年,有了一点积蓄,自己办了个厂,又赚了些钱,就回乡了,在县里办了个厂。

谁知道,县里的主簿刘不邪,跟王痞子是拜把子的兄弟。王痞子跟刘主簿相勾结,侵占林产、田地,搞黑矿,发了家,在县域算是一手遮天了。这县域是多么偏僻,山高皇帝远,谁又知道这里的风云变幻呢?

刘不邪早些年家里穷,读不了书,为了生计,去了外地。可他是那么爱读书啊!退学那天,他眼泪直流,抱着书不肯走。后来,他知道了继续教育,就一边做工,一边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后面又到衙门里工作,在官场里混了好多年,混得是风生水起。

刘不邪和王大哈曾在同一家工厂里做事,不知怎么就拜了把子。

这县域里有三害:一是恶蛇害,二是无路害,三是王刘害。

这恶蛇害,如此说来。

先有一女子被人掳走,遭人奸污,而后又送还回来,但没有人肯接纳她了,她悲痛欲绝,只好逃到深山里去。她多么期望,能遇到神仙,得到点化。某天,女子在深山里,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以为遇到了什么妖怪,慌忙逃窜。无论逃到哪,妖怪似的人都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手足无措,吓得瘫倒在地,这时那妖怪似的人开口,

“我是黑山圣母,知你有难,故下凡来点化你,不要害怕。”

“你跟随我修习功法,得道之日,即可升仙。”

这黑山圣母使出那点石成金、腾云驾雾的本事来,骗过了那女子。

其实这黑山圣母,是修习仙术走火入魔的人,已经堕入了魔道。她是想要,用最毒的功法,让自己脱胎换骨,不说升天,至少不会再入地狱或是魔界了。这功法的引子是人,要用人来献祭。

只要跟随黑山圣母修习功法,到一定时日,女子便会死亡。这功法也是印子。

修炼了八十天,本以为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天兵天将下来诛杀黑山圣母,黑山圣母魂魄散尽,只留下女子一人。

女子来不及伤心,已经头痛欲裂,浑身灼烧起来,转而昏迷。一醒来,她已变成了巨蛇一条。这就是恶蛇的由来。

那恶蛇在旧时,总是骚扰村庄,人们不能奈何她。后来有人去同恶蛇交涉,以每年献祭一个人、三百六十五头猪、九百九十九只羊,换取县域的安全。双方达成合约,恶蛇不再骚扰村子。

这二害,就是山高路远,路险无路,被边缘化,缺少管理的害。

这王痞子的儿子,跟木头在一个学堂。小痞子日里犯了事,学堂人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王痞子都会来摆平,这还成了学堂的收益呢!

今天州府来了大官,到学堂视察,小痞子还跟日里一样放荡,上课十几分钟,还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被大官看见了,指出一定要严厉惩罚这样的人。

说罢,又问起学生的名字,学堂陪视人员一想,就说是员(音“运”)起文。

领头陪视的人想,这员起文长得跟王二哈那么像,平日里又不说话,让人厌烦,早就想让他走了,找不到什么理由,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领头的陪视又编了一些污蔑员起文的话,说他平日里如何如何违反校纪校规,如何顶撞老师,如何骚扰同学。

大官一听,气得牙痒痒,“这样的学生必须开除!”

大官走后,领头陪侍的人向祭酒汇报。祭酒一听,就知道是这陪视员在捣鬼,他是王大哈的亲戚。祭酒把学生员起文开除了。

就这样,木头被开除了,连他自己都一头雾水。

木头踏上了人生的征途,他也去外地闯荡了。

木头确是不死心,还是要读书。就这样,他一边做工,一边学习,参加科举。他早就决定了要除去三害,为他的家乡谋福。

在州县工作了以后,阿木又翻开了那本意外得到的日记,这回,那些句子在他脑子里翻江倒海,他决心要去探求了。探求什么呢?只有一个答案——认识世界。木头开始修佛悟禅,求仙访道,学习科学,学习玄学,只要对他有帮助,他就去了解,终于,他成了个疯子。

夜里,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向床边看了一眼,没有月光,一片死寂。世界是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着日记里的语句,和着那零零散散的论述,从经书论著里得来的。啊,三害除三害。他想着怎么回他的家乡去了。日后,他努力工作,不断被提拔,又回到了家乡做官。

是的,他成了县太爷。他没有用自己的真名,没有暴露太多个人信息,没人知道他是木头。这样一来,王刘害算是解决一半了。

木子上任,先是接受了王痞子和刘主簿的贿赂,宣称“垂拱而治”。人们以为他跟上任县太爷一样,是要贪赃枉法了。谁料,这新太爷要修路。

百姓们饱受王刘之海,陷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要修路,很不情愿,却又敢怒不敢言。比起其他恶事,这修路还算有用。修了三年,修通了到州府的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县太爷又说要组织什么民兵,说是要防止起义军来袭。听说东北发生了起义,能与东北军抗衡呢!又有传言,起义军就要南下,往江北来。

王大哈和刘不邪觉得不对劲,但又害怕起义军南下,自己人财两空,中央和东北两军,虽说是精锐,但其实不靠谱,人人都知道他们是草包。况且,义军所到之处,地主豪强纷纷下马,财产没收,所以,王刘不敢说什么。

三年后,东北起义被平定,王刘正想解散民兵,却被县太爷阻止。木子下令,“民兵立即捉拿王痞子、刘主簿二人。州官即刻到我县视察,本太爷要在州官面前揭露他们的罪状。”

三年来,木子与心腹私下里谋划除去王刘,并与心腹走访许多地方,民众也渐渐认识到这个县太爷是个好人,心里渐渐也向着他。大家看上去都很讨厌这新的县太爷,大街小巷里都流传着讥讽县衙的言论,王刘被这假象迷惑,现在听到了县太爷说要抓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大哈说,“你个不识相的,敢抓我们,是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就已经被绑住了。

王大哈和刘不邪二人还在挣扎,却丝毫没有用处。

州官来到这里,着实被这里凋敝的景象吓到了,平日里在怙恶不悛,也落下泪水,坚决要捉拿王痞子和刘不邪。任他们使多少银钱,都不中用。王刘二人被判死刑,王刘二人家产被没收充公,王家人遭受打击。王刘害肃清。

却有人向州官告发县太爷,州官头也不回就走了。

木头始终记得,除三害,并努力去做。梦想不在乎梦和想,而在乎去做。人不在于过去和将来,而在于当下。这是木子所不能想出来的,可他好像始终都知道这点。

木子想让这县城有条铁路,虽然过度开放有一定坏处,可是封闭一定没有好处。这就要他大力发展经济了。他在这里当县太爷的第二十五个年头,这个愿望实现了。

这穷山恶水,那个县太爷来了这里,都想着早日离开,就这县太爷,“赖在这儿不肯走。”

他一定除掉了恶蛇,因为这个县域的恶名,在一定程度上与那条恶蛇脱不了干系。木子大力引进人才,招徕了一大批道士和尚,他们斗蛇,终于把恶蛇除掉。

恶蛇的故事催人泪下,县衙官吏和百姓,让道士和尚做法事,超度了恶蛇,木子还给女子正了名。恶蛇登了仙,成了县城的守护神。

员起文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除却三害。他声名远播,成了男女老少都称道的好官。

现在,员起文已经年逾花甲,到了要告老还乡的时候了。一个漆黑的夜晚,一名刺客潜入员起文的家中,刺杀了员起文。短暂的生机又消失了,县城又陷入黑暗之中。

这是黑暗的时代,人们丢弃了本民族的文化,就像八戒一样,不肯取经;人们不能拥有爱情,就像男孩和女孩那样(事情是这样的,某代国君曾大胆地向女子表达爱意,并追求女子,当得知女子是女巫后,又毅然把她抛弃,女巫悲痛欲绝,哭了三十三天。眼见着国君同别的女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女巫设下诅咒,勇敢追求爱的人,一定会遭受折磨,没有好下场);人们做好事没有好报,就像员起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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