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到了1994年,风云突变,一系列深刻变革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在此之前,税收格局呈现出地方政府主导的态势,大部分税收由地方自主调配,上缴国家的比例处于较低水平。
这般局面犹如一把双刃剑,短期内地方发展看似活力满满,但从国家宏观层面审视,却引发了诸多棘手问题。
国家财政深陷泥沼,入不敷出的困境日益严峻,赤字规模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这直接导致国家在诸多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领域有心无力:
军事现代化建设因资金匮乏而步履蹒跚,难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
教育资源稀缺,孩子们的求知渴望常常被破旧的校舍、匮乏的教学器材所阻挡。
基础设施建设更是近乎停滞,城乡间道路坑洼不平,水电供应不稳定等问题成为常态。
甚至连维持社会治安的基本警力配备、扶贫救灾所需的必要物资供应都成了难以跨越的沟壑。
长此以往,国之根基必将遭受重创,民生福祉亦会荡然无存,国家发展的前路被重重阴霾所笼罩。
值此危难关头,为挽狂澜于既倒,国家自1994年毅然决然开启分税制改革的壮阔征程。
以雷霆万钧之势大幅收回财权,力求让国库充盈起来,以便对各项事业进行高屋建瓴的统筹规划与合理安排。
这一改革成效斐然,国库迅速得以充实,国家发展的底气愈发厚实。
但硬币的另一面是,地方政府瞬间被财政困境所裹挟,资金缺口仿若无底深渊。
公职人员的薪资待遇首当其冲,长期处于滞胀状态,拖欠工资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许多人不堪生活重负,无奈之下选择停薪留职,踏上外出闯荡之路。
更有甚者,直接斩断与公职的纽带,背井离乡奔赴沿海发达地区,在商海浪潮中或经商、或打工,只为谋得一份生计,寻得一丝希望。
祁同伟至今仍清晰记得,上辈子自己念中学那段青葱岁月,正值政府财政最为吃紧的艰难时刻,校园里弥漫着压抑与无奈的气息。
学校常常连续数月深陷工资发放困境,老师们的生活陷入窘迫境地,穷到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难以筹措,满心的愤懑与委屈无从宣泄,牢骚满腹自是常态。
甚至为此多次集体抗议、罢课,试图以这种无奈之举唤起外界对困境的关注。
那时,城市财政已经自顾不暇,犹如泥菩萨过江,哪有余力顾及乡镇农村这片广阔天地。
基层政府为求生存、谋发展,在绝境中无奈地将手伸向了农民兄弟。
不仅提留统筹的征收比例如失控的风筝般大幅攀升,各种巧立名目的集资摊派更是趁势滋生,令农民苦不堪言,深陷生活的泥沼。
这种艰难局面仿若漫长黑夜,大概持续了十年之久。
直至国家经济凭借改革开放的东风再度强势腾飞,以及地方政府另辟蹊径开启土地财政模式后,手头才渐渐有了充裕资金用于支付转移。
并且审时度势逐步将各项农村税费取消,农民们这才终于得以挣脱沉重枷锁,迎来生活的曙光,这段艰辛历史也随之彻底尘封。
平心而论,对于此次跟随前往疙瘩村执行强制征收任务,祁同伟内心是极度抵触的。
一想到强制征收的手段,无非就是倘若对方拿不出钱,便牵走其家中赖以生存的猪、挑走糊口的粮食之类。
农民们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遭受这般折腾,实在是有些缺德,让他于心不忍。
可这毕竟是深入了解疙瘩村的天赐良机,而且冯路已经发话,他实在难以推脱。
祁同伟只能在心底暗自轻叹一口气,咬咬牙,强忍着内心的不情愿,硬着头皮下了楼。
来到楼下集合地点,祁同伟放眼望去,人群之中,有来自党政办的侯欣茂和张迪,他俩平日里主要负责文件收发、会议组织等精细繁杂的行政事务,确保政令畅通。
综治办的梁寿章,肩负着维护乡村治安、调解邻里纠纷的重任,守护一方安宁。
财政所的苏湘元和周瑞光,掌握着乡里财政收支的“账本管家”,对每一笔资金流向都洞若观火,精细核算,确保财政资金合理使用。
农业办的朱志超等等,恰似田间地头的“智多星”,专注于指导农业生产、推广先进农业技术,助力农民增产增收。
外加一位派出所民警,名叫张宇,他身着笔挺警服,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几分冷峻。
看到张宇的身影,祁同伟心中不禁一紧。
按理说,征收税费这类事务按规定是不允许动用警力的,如今既然动用了,这无疑是在释放一个危险信号。
表明现场极有可能会爆发激烈的暴力冲突,形势岌岌可危,不容乐观。
这时,分管农业和财政的副乡长李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神色威严,挥手高声喊道:
“人都到齐了,走吧。”
红山乡政府的窘迫现状令人唏嘘,办公条件简陋得超乎想象,交通工具更是稀缺至极,全乡上下仅有三台公务用车。
普桑作为两位党政一把手共用的专车,此刻并不在乡里,原来是被乡长孙连城开到外地招商引资去了,为了给乡里拉来投资,四处奔波,不辞辛劳。
吉普车是派出所的警用专车,鉴于此次并非执法场合,开去显然不合适,容易激化矛盾,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剩下那台长安面包,平日里就像生产队的驴一样,被频繁使用,早已不堪重负,累趴窝了。
乡里又囊中羞涩,没钱维修,干脆就让它瘫在院子里,沦为一堆废铁,见证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奈。
好在乡里不少同志上下班都是骑摩托车,于是今天大家想出个法子,来个私车公用,两人一组,驾乘五部摩托车,浩浩荡荡地出发。
李阳当仁不让,率先挑了辆车况最好的嘉陵125,并热情地邀请祁同伟坐在他的身后。
从地理位置上看,疙瘩村与乡里的间距其实真不算远。
倘若站在乡政府的楼顶,极目向远方眺望,透过那一片蓊郁葱茏、枝叶交错的树林间隙,便能影影绰绰地瞧见山脚下那仿若星罗棋布般的村落轮廓。
粗略估算一番,其间的直线距离顶多也就五六公里罢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道天然的屏障横亘其间——一条宽度达数十米的河流汹涌奔腾着,生生将村子与外界阻隔开来。
更令人头疼的是,附近区域并未搭建可供通行的桥梁。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选择那条迂回曲折的路线,从下游好几公里之外的地方绕道而行,借由那唯一的一座桥梁实现跨越。
如此一来,原本近在咫尺的路程,硬生生被拉长,凭空多出了十几公里,这无疑给此次出行增添了诸多波折与不便。
待一行人千辛万苦地过了桥,本以为能加快脚步,可谁曾想,前行的速度变得慢如蜗牛爬行。
原来,河对岸清一色都是机耕道,这些道路狭窄逼仄到了极点,充其量也就只能勉强容许小型汽车以及小四轮拖拉机小心翼翼地通行。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路况之差才真叫人苦不堪言——这竟是一条纯粹由泥巴铺就的土路。
每逢晴天,只要车辆从上面驶过,扬起的漫天尘土便会如同细密的沙网,将过往行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让人瞬间化身“土偶”。
而一旦遭遇雨天,那场面更是惨不忍睹,两脚踩下去,便会深陷黏稠的泥泞之中,想要拔出来,非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不可。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前两天,这片区域刚巧降下一场大雨,虽说雨停已有一阵子,可路面还没来得及彻底干透,此刻依旧残留着大片黏糊糊的泥泞。
果不其然,队伍刚向前行进没多远,苏湘元和周瑞光驾驶的摩托车便一头扎进了泥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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