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小村庄里,“穷庙富方丈”的说法悄然流传,而这“方丈”,指的正是柳满天。
村里的乡亲们,每日为了生计奔波,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手头拮据,连些微的享受都不敢奢望。
反观柳满天,他家那二层小楼气派非凡,在一众低矮破旧的村舍中显得格格不入。
小楼外观精致漂亮,走进去,内部装修更是让人咋舌,精致的墙面漆、考究的地板,家具摆件样样不缺。
柔软舒适的沙发、画面清晰的电视、便捷实用的洗衣机,甚至连在当时农村还不多见的电话都安装上了。
这通身的气派,活脱脱就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富豪模样。
要知道,柳刚家虽说在村里也算富裕户,可人家那是起早贪黑、勤勤恳恳,靠着双手打拼出的好日子。
柳满天呢?他凭啥能过得这般滋润?
祁同伟目光如炬,看着柳满天,冷不丁开口问道:
“柳主任,你平日里除了村委会那一摊子事儿,还捣鼓些什么副业呢?”
柳满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堆满笑容,连忙解释:
“祁同志,您是有所不知啊!
咱这村里,大事小事一箩筐,柳支书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去城里女儿家调养身体了,这村里的大小事务可就全压我一个人肩上了。
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的,哪还有闲工夫去搞什么副业哟。”
祁同伟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一丝质疑,瞥了一眼屋内的陈设,接着说:
“我瞧你家里这条件,可不一般呐,电话都装上了,不简单啊。”
柳满天干笑两声,搓了搓手,赶忙回应:
“呵呵,祁同志,您这可就误会我了。
就我自个儿,哪有那个本事装得起电话啊。
实话跟您说,这电话、电视机,还有那沙发,可都是公家的东西。
您也知道,咱们村委会那老房子,破得不成样子了,下雨天漏雨,大冬天灌风,村干部们都不爱往那儿去。
我这也是没办法,为了村里的工作能顺利开展,狠狠心,把自家一楼的几个空房间腾了出来,权当临时村委会用。
平日里村里开会、安排工作,都在我这儿进行,那些办公设备,搬来搬去麻烦,干脆就直接搁这儿了。”
这番说辞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一旁的李阳等乡政府工作人员微微点头,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
可祁同伟却在心底暗自嗤笑,他心中断定,柳满天这老狐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但明目张胆地将公物挪为私用,就看他这副贪婪的德行,十有八九还在背地里干着中饱私囊的勾当。
指不定把上头拨下来修缮村委会的专款都偷偷吞了,等到他哪天拍拍屁股不干了,村委会再搬回原来的破房子,照旧是烂摊子一个。
可他家呢,却被公家的资源养得愈发漂亮奢华。
没一会儿,柳满天的媳妇从厨房进进出出,手脚麻利地把一盘盘菜肴端上桌,眨眼间,就摆满了整整一大桌。
桌上菜品丰盛至极,色泽诱人的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再看那酒,竟是一箱名贵的剑南春。祁同伟不动声色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就这一桌饭菜,单是食材成本,连酒带菜起码得两三百块钱。
要是按照村里招待费的报账标准,中间七七八八的费用一加,估计还得翻上一倍。
这柳满天,可真是舍得下本儿,只不过,这钱到底从哪儿出,就耐人寻味了。
这一桌酒菜的奢华程度,几乎相当于一个村民一年辛辛苦苦劳作的纯收入。
柳刚先前信誓旦旦地控诉村干部大吃大喝,柳满天还矢口否认。
这下可好,现实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迅速将他的谎言击得粉碎,证据确凿无疑。
李阳在一旁倒是显得波澜不惊,仿佛对这类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他热络地招呼着大家纷纷就座,脸上堆满笑意,同时提高了声调说道:
“今天这催缴工作能圆满收官,那可全是祁大才子的功劳啊!
等会儿大家务必好好敬他几杯,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得把心意都表达到位咯。”
祁同伟望着这满满一桌用村民血汗钱堆砌而成的“盛宴”,胃里一阵翻腾,心里更是膈应得慌,哪里还有半分食欲。
他急忙伸出手,将面前的杯子紧紧捂住,神色略显窘迫地推脱道:
“不必了,我不太会喝酒,实在是怕扫了大家的兴。”
李阳一听这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打趣道:
“看看,到底是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多谦虚呐。
祁大才子,您可别忘了,今年春节乡政府聚餐的时候,您那可是出尽了风头,在酒桌上大杀四方啊,硬生生喝了整整一瓶多白酒。
完事之后,不但啥事没有,还能稳稳当当地自己走回宿舍睡觉,咱乡里上下,谁不知道您这海量啊?
这会子说不会喝酒,可糊弄不了我们咯。”
祁同伟被这一番话怼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无奈之下,只得另寻借口,他微微皱眉,佯装痛苦地说道:
“大家有所不知,我前两天在京州,陪着省里的领导吃饭,那场面推脱不得,酒也是一杯接一杯地灌,当场就吐得一塌糊涂,现在胃里还火烧火燎地难受得很,所以今天真的是一滴酒都沾不了,还望大家多多体谅。”
李阳一听“省领导”这几个字,神情瞬间变得庄重肃穆起来,态度也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口气随之松动了不少,赶忙应和道:
“原来如此,那确实情有可原,身体要紧嘛。
只是话说回来,咱们乡镇基层工作,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呢?
要不这样吧,祁大才子,您多少喝一点,就意思意思,也让大伙心里过得去。
满天,去给祁大才子换个杯子,拿最小号的那种。”
不一会儿,新杯子就拿来了,那袖珍的模样,小巧玲珑,看着就没什么威慑力,至少得三四杯加起来才有一两的量,确实让人感觉没什么负担。
况且李阳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祁同伟也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
思来想去,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绝不主动敬酒,要是旁人来敬,那就勉为其难喝上一杯,好歹也算给足对方面子,应付过去就行。
酒过三巡,祁同伟依次和桌上的所有人都碰了杯、喝了酒,面对其他人,他都还算是豪爽,仰头一饮而尽。
唯独轮到柳满天和张宇敬酒的时候,他只是微微将酒杯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便迅速放下了酒杯。
柳满天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在村里摸爬滚打多年、深谙人情世故的“老油条”,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心里门儿清。
一看祁同伟这做派,就猜到他准是从柳刚那儿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所以才对自己有了意见,压根儿不愿和自己干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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