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走出院子后,才发觉自己压根就不清楚柳刚家该往哪儿走,正琢磨着找个村民问问路呢,突然后肩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一看,正是柳刚,便随口问道:
“你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吧?”
“哪有,刚来没几分钟,这不巧了嘛。”
柳刚脸上堆满笑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可实际上,他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不远处的墙角下,零零散散地躺着好几个刚丢下的烟头,那可都是他等得不耐烦时抽的,只是不想让祁同伟觉得自己太急切,才故意这么说的。
祁同伟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也没点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走吧,去你家。”
“祁专家,你慢点走,前面拐个弯,再走上一百来米就到了。”
柳刚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热情地说道。
“我现在是下派的驻村干部,你以后可不要再叫我专家了。”
祁同伟纠正道。
“为什么不能叫呀,你是搞法律的,来疙瘩驻村,不就是为了查办柳满天那个腐败分子吗?”
柳刚一脸不解,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你就搞错了,我可不是来查人的,我的任务是帮助村里发展经济,带领疙瘩村全体村民走上致富路,这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祁同伟耐心地解释着。
“是这样啊。”
柳刚挠挠头,略作思考后又说道:
“其实吧,这也不矛盾呀,疙瘩村现在之所以这么穷,柳满天的责任那可大了去了。
不把他整下台,这经济想要发展起来,那可太难了,根本就别想啊。”
“是吗?”
祁同伟回头望了望柳满天家的方向,
“我们先走,具体情况到你家再慢慢聊。”
不多会儿,两人就到了柳刚家,祁同伟刚一踏进大门,柳刚全家人就热情地围了上来,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柳富贵更是激动不已,赶忙上前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说道:
“祁专家,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呀,上次要不是您,我家柳刚和花花可就闯下大祸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花花,你过来,给恩人磕个头。”
柳富贵扭头朝屋里喊道。
“呃.......使不得使不得。”
祁同伟着实吃了一惊,赶忙伸手扶住正要下跪的柳花花,一脸窘迫地说道:
“柳大叔,其实这事没那么夸张啦。”
“还不夸张?花花可是拿了枪对着警察啊。
柳刚说了,要不是你把事情给摆平了,她可就会被抓起来,送去当少年犯了,那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以后连嫁人都嫁不出去了呀。”
柳富贵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一个劲儿地强调着事情的严重性。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柳刚,略带无奈地问道:
“这话是你说的?”
“嘿嘿。”
柳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赶忙解释道:
“其实我就是想吓唬一下花花,让她以后不敢再碰我的猎枪了,没想到我爸还当真了呢。”
柳富贵还想接着说些感谢的话,却被祁同伟给拦住了。祁同伟笑着说道:
“柳大叔,这事已经过去了,就翻篇了啊,以后咱就别再提了。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柳满天的情况。”
“那个人坏得很呐,缺德带冒烟,而且还是个实打实的贪官。”
柳富贵一听提起柳满天,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暂时先不谈贪官这事儿,您先说说,您家跟柳满天到底有啥过节呀,我上次没听太明白,今天想彻底弄清楚一下。”
祁同伟看着柳富贵,诚恳地说道。
“爸,这是我的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柳刚见父亲情绪有些激动,便接过了话茬。
“我刚满十八岁就去当兵了,在部队里表现还挺不错的,不但入了党,还当上了班长呢。
到了第三年腊月里,也就是大前年,我回家探亲,在客车上遇到三个拦路打劫的匪徒。”
“我是人民子弟兵嘛,碰到这种情况,肯定要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呀,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和那几个匪徒搏斗起来了。
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总算是把他们都给打跑了,不过我自己也没能幸免,被他们捅了两刀呢。
好在当时是冬天,衣服穿得厚,那两刀没伤到要害部位,经过抢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柳刚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上衣,露出肚子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给祁同伟看了看,接着又继续说道:
“出院之后,我就回部队了。
当时部队领导已经知道了我见义勇为这件事,觉得我表现特别英勇,于是就给我记了个二等功,而且还要破格提拔我当排长呢。
我当时那叫一个高兴啊,赶忙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爸。
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团领导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告诉我,排长的资格被取消了。
不仅如此,我还必须得立刻复员回家。
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啥呀,就反复哀求领导,让他们给我个说法。
后来领导实在拗不过我,才悄悄告诉我,是我们村里有人写了举报信,告了我一状。
而且这举报信里说的事儿性质还非常恶劣,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们也表示无可奉告。”
“所以你认为,是柳满天写的举报信?”
祁同伟皱着眉头,看着柳刚问道。
“我们营长私下跟我说了,那举报信上可是盖着村委会的公章呢。
部队领导还专门打电话到村支部去求证了,咱村里就一台电话,就摆在柳满天家里呀,这事儿除了他,还能是谁干的呢?”
柳刚一脸笃定地说道,眼里透着愤恨。
“确实。”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
“那他为什么要害你呀,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为了他在村里的地位呗。”
柳富贵回想起儿子的这一遭不幸遭遇,心中悲愤难平,忍不住插话进来,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柳满天在村里作威作福都这么多年了,平日里告他的人也不少,可他却一直稳稳当当地没倒台,为啥呀?
不就是因为他有两个儿子在部队里当军官,能给他撑腰嘛。
要是我家柳刚也当上军官了,说不定哪天就超过他儿子了,到时候他在村里还能有现在这么威风吗?
他肯定得担心自己失势呀。”
祁同伟在心里默默把这一连串的信息归纳整理了一番,仔细琢磨之后,基本可以断定,柳家父子说的这些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这举报信大概率就是柳满天搞的鬼。
“这事你们先好好记着,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找柳满天好好算这笔账。
现在呢,咱们再聊聊其他问题吧。
柳刚,你一直说他是个贪官,那你有什么凭据吗?”
祁同伟看向柳刚,目光中带着探寻。
“祁专家,如果要拿出他贪钱的那种实打实的真凭实据,我确实拿不出来,估计您现在去查账,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是您也都看到了呀,他把村委会的那些设备啥的都搬回自己家自用了,这难道不就是贪污的一种表现嘛。”
柳刚无奈地耸耸肩,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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