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副厂长办公室，烟雾缭绕。李怀德、几个车间主任、安全科负责人、工会代表围坐一桌，气氛凝重。贾张氏在外面的哭嚎隐约可闻。
“赔！肯定要赔！但按什么标准？”
安全科长老王一脸晦气，“贾东旭操作失误是主因！他自己违规没等机器完全停稳就伸手去掏卡住的工件！这有目击证人的！”
李怀德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责任划分扯皮不清，赔偿标准更是难题。
按工伤死亡最高标准赔？厂里财政吃紧，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类似事故怎么办？赔少了？贾张氏那疯婆子真能吊死在厂门口，舆论压力他扛不住。还有秦淮茹的工作问题……
李怀德烦躁地扯开领口，把一份事故初步报告狠狠摔在桌上：“废物！一群废物！安全操作规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贾东旭违规操作是主因，但车间安全员干什么吃的？带班的班长呢？啊？！”
他对面站着保卫处长、车间主任、安全科长，一个个噤若寒蝉。
“厂长，现在…现在关键是贾家那老婆子，带着秦淮茹，在厂门口哭闹呢！拉都拉不走！影响太坏了！还有易中海、刘海中那几个管事大爷，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什么厂里漠视工人生命…”保卫处长擦着汗汇报。
“赔偿！她们张口就要一千块！少一分都不行！”车间主任补充道，一脸苦相，“这…这明显是讹诈啊！按规定，工伤死亡抚恤金加丧葬费，最多也就三四百块顶天了！”
“三四百？”李怀德冷笑，“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影响！是稳定！厂门口被堵着，工人们人心惶惶，生产还搞不搞？上面要是知道了，我这个副厂长还干不干？！”
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
这事处理不好，就是重大生产安全事故，加上家属闹访，足够他喝一壶的。
就在李怀德焦头烂额，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到极点时，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李怀德没好气地吼道。
门开了，李怀民那张带着惫懒笑容的脸探了进来：“哟，舅舅，忙着呢？火气这么大？”
看到是李怀民，李怀德脸色稍缓，但依旧烦躁：“怀民？你怎么来了？有事快说，我这正烦着呢！”
“嘿嘿，这不听说厂里出事了嘛，”
李怀民笑嘻嘻地走进来，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贾东旭没了，他老娘在厂门口闹得挺凶？”
“你消息倒灵通！”
李怀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何止是闹！简直是耍无赖！狮子大开口！”
“舅舅，消消气。”
李怀民翘起二郎腿，“跟这种泼妇硬顶，没好处，还掉价。她们不就是想多讹点钱吗？咱换个思路，让她们有苦说不出，还得捏着鼻子认栽，顺便把影响压到最小。”
“哦？你有办法？”李怀德狐疑地看着这个整天在家吃软饭的外甥。
“办法嘛，倒是有个损…咳，有点策略的点子。”
李怀民笑得像只狐狸，“舅舅，您想啊，贾张氏闹，凭的是什么？是‘孤儿寡母’的弱势身份，是‘厂里草菅人命’的舆论压力。咱把这两点给她破了，她还能蹦跶？”
“怎么破？”李怀德来了点兴趣。
“第一，‘孤儿寡母’？秦淮茹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顶岗进厂嘛！”
李怀民慢悠悠地说，“给她安排个工作，让她自食其力，这样‘孤儿寡母’的悲情牌就大打折扣了。”
“顶岗？”李怀德皱眉，“贾东旭是钳工，秦淮茹一个农村妇女，能顶什么岗？技术活她干不了！”
“技术活干不了，后勤总有岗位吧？”
李怀民引导着，“比如…食堂帮厨？洗洗菜，切切墩，这总行吧？傻柱不是食堂班长吗？让他带带。工作有了，收入稳定了，贾家生活有着落，她秦淮茹还怎么好意思闹？再闹，就是不知好歹，破坏工人阶级内部团结！”
李怀德眼睛一亮：“食堂帮厨？这岗位…倒是有空缺！工资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好！这个可以操作！接着说！”
“第二，‘草菅人命’的舆论。”
李怀民压低声音，“这事，厂里必须快刀斩乱麻！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把事故原因钉死！就是贾东旭严重违反操作规程！所有证据链要清晰、完整、公开！同时，要高调宣传厂里对安全生产的重视！开全厂安全大会！把贾东旭当反面典型！把他的错误操作，造成的严重后果，血淋淋地讲给所有工人听！这叫‘用鲜血换教训’！”
“嘶…”李怀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会不会太狠了？人都死了…”
“舅舅！”
李怀民正色道，“慈不掌兵！现在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您越是对贾家‘仁慈’，她们就越觉得厂里理亏，闹得越凶！把贾东旭的错误钉死，厂里在道义上就站住了脚！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给，甚至…可以稍微超出一点，堵住悠悠众口。但前提是，贾家必须立刻签字认领，停止闹事！否则，连最高抚恤都拿不到！”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秦淮茹顶岗这事，可以当作厂里‘关怀遗属、帮助困难职工家庭’的典型事迹来宣传！这样，既解决了麻烦，又把坏事变好事，给厂领导脸上贴金！舅舅，您觉得呢？”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李怀德和其他几位干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怀民。
这一套组合拳，先给个胡萝卜，工作和略高的抚恤，再挥舞大棒，钉死事故责任、舆论压制，最后还包装成厂里的“善举”，简直是杀人诛心！既解决了问题，又让贾家哑巴吃黄连，还维护了厂领导的形象！
狠！太狠了！也…太有效了！
李怀德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哈哈大笑：“好！好小子！真有你小子的！这主意绝了！”
他立刻转向手下：“听见没？就按怀民说的办！立刻成立事故调查组，把证据做实！通知宣传科，准备全厂安全大会材料！人事科，立刻办秦淮茹顶岗食堂帮厨的手续！保卫处，去把贾家的人‘请’进来谈！态度要‘诚恳’，条件要‘明确’！”
他特意在“请”和“明确”上加重了语气。
“是！厂长！”手下干部们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领命而去。
李怀德满意地看着李怀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怀民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脑子！在家待屈才了！要不要舅舅给你在厂里安排个轻省点的位置？”
李怀民赶紧摆手，恢复那副懒散模样：“别别别！舅舅，我就适合在家躺着，给您出出馊主意还行，真让我上班，那是要我的命！您忙，我先撤了！”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李怀德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惫懒是惫懒，关键时候，还真有点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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