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法医中心的车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王刚盯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第二名死者——林嘉怡的尸体静静躺在后车厢的运尸袋里，年仅26岁的瑜伽教练，今早被发现在自家浴室自杀。
和前一个一模一样。刘宇欣转动方向盘，声音紧绷，割腕，浴缸，反锁的门，连遗书的语气都相似。
王刚点点头：指甲缝里也有蓝色纤维。
车子驶入法医中心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推着运尸车进入电梯时，王刚注意到刘宇欣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自从上周第一起自杀案以来，她几乎没好好睡过。
解剖室里，无影灯将不锈钢台面照得发亮。王刚戴上手套和口罩，动作利落地开始外部检查。林嘉怡的身体已经清洗过，苍白的皮肤上只有手腕处那道触目惊心的切口。
切口形态与苏梦案一致。王刚指着切口起始处的微小锯齿，同样的工具，同样的手法。
刘宇欣站在一旁，在小本子上快速记录：死亡时间？
初步判断昨晚11点到凌晨2点之间。王刚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死者指甲，找到了，蓝色纤维。
他将纤维小心取出，放入证物袋，然后继续检查。当翻到死者背部时，他突然停下：等等，这是什么？
在死者右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针孔，周围有轻微淤青。
注射痕迹？刘宇欣凑近观察。
王刚取样放入快速检测仪：和上个案子的药物残留一致，苯二氮卓类。凶手先用药让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制造自杀假象。
专业手法。刘宇欣咬着笔帽，医生？护士？或者
或者经常接触药物和人体的人。王刚完成取样，比如健身教练、理疗师。
刘宇欣眼睛一亮：蓝海会所！第一名死者苏梦的信用卡记录显示她去过那里。
需要查查林嘉怡是否也是会员。王刚脱下手套，还有，这种蓝色纤维...
他走向显微镜，将纤维样本放在载玻片上。经过不同试剂的测试和光谱分析，他直起身：不是普通纺织品。多层结构，外层是聚酯纤维，内层有亲肤硅胶涂层...这是一种高级运动绷带，常用于防止关节扭伤。
健身时会用的那种？刘宇欣问。
对，但普通药店买不到这种品质。王刚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这是专业级甚至军用级的，防滑、透气、高弹性。
刘宇欣快速发信息给刘一手：让他查蓝海会所是否使用这种绷带，以及林嘉怡是否去过那里。
一小时后，刘一手兴奋地冲进法医中心办公室，头发上还挂着雨珠：查到了！林嘉怡确实是蓝海会所会员，每周三、五晚上去上高温瑜伽课。而且——他喘了口气，会所确实给会员提供这种蓝色绷带，是他们定制的，上面有会所logo！
王刚和刘宇欣对视一眼。两个死者，同一家高端健身房，同样的作案手法和物证——这绝不是巧合。
我们需要去蓝海会所看看。刘宇欣说。
太明显了吧？刘一手挠头，你们俩现在在局里这么出名，一去就会被认出来。
刘宇欣挑眉：所以呢？你有什么建议，小菜鸟？
刘一手挺起胸膛，虽然转正不久，但已经褪去了实习时的青涩：我可以先去摸摸底。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里当游泳教练，可以带我进去转转。
王刚摇头：太危险。如果这会所真和命案有关...
所以才要小心啊。刘一手坚持，你们俩目标太大，我去最不引人注意。再说了，他调皮地眨眨眼，我现在是正式刑警了，记得吗？
最终他们达成妥协：刘一手先去初步侦查，不直接询问敏感信息，只观察环境和人员；王刚和刘宇欣则以普通情侣身份申请体验会员，从另一个角度调查。
第二天中午，阳光难得穿透连日的阴云。王刚穿着刘宇欣为他挑选的休闲装——深蓝色针织衫和米色长裤，浑身不自在。刘宇欣则是一身运动风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年轻又活力。
放松点，法医先生。她挽住他的手臂，低声调侃，你现在是个有钱的程序员，我是你未婚妻，想找家高端健身房办婚前塑形课程。
王刚的耳朵微微发红：我不擅长这个。
所以才要练习。刘宇欣捏了捏他的手臂，微笑，亲爱的。
蓝海会所坐落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商业区顶层，占据了整个三十六楼。电梯门一开，迎面是一面巨大的水族墙，五彩的热带鱼在珊瑚间穿梭。前台站着两位身材完美的接待员，笑容像是量角器量过的一致。
欢迎来到蓝海会所，请问有预约吗？女接待的目光在王刚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刘宇欣甜蜜地靠着王刚的肩膀：我们在网上申请了体验课程？张先生和李小姐。
接待员查看平板电脑：啊，是的。请稍等，我们的客户经理马上来接待您。
趁等待时，王刚观察着大厅。装修极尽奢华，地板是透明的钢化玻璃，下面竟然是游泳池，可以看到游泳者的身影如鱼儿般穿梭。墙上挂满了名人会员的照片——企业家、明星、甚至几位政府官员。
张先生，李小姐，久等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热情地迎上来，我是客户经理Alex，带您参观一下我们会所？
参观过程中，王刚注意到几个细节：走廊拐角的摄像头异常密集；某些区域需要刷卡进入；工作人员都佩戴着蓝色手环——与死者指甲中的纤维颜色一致。
这是我们最受欢迎的格斗训练区。Alex推开一扇隔音门，里面是各种搏击器械和沙袋，几个肌肉发达的男学员正在教练指导下练习。
王刚的目光锁定在教练手腕上——正是那种蓝色绷带，缠绕在关节处防止受伤。
你们的绷带很特别。王刚状似随意地说。
Alex自豪地点头：这是我们老板特别研发的专利产品，只提供给会员和员工。吸汗防滑，很多职业运动员都使用类似产品。
参观结束回到大厅，Alex开始推销会员套餐。就在这时，王刚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内部电梯走出来——近两米的身高，剃得极短的金发，肌肉将黑色紧身T恤撑得几乎要裂开。男人左耳上戴着一枚蓝宝石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那是我们老板，Mark。Alex顺着王刚的目光介绍，前海豹突击队员，退役后创办了蓝海会所。
Mark似乎感受到注视，转头看向他们。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王刚后背一凉——那不是普通商人的眼神，而是猎人的眼神。
有兴趣认识一下吗？Alex正准备招手，刘宇欣突然捂住肚子。
亲爱的，我有点不舒服...她虚弱地靠在王刚身上。
王刚立刻会意：抱歉，我未婚妻可能早餐吃坏了。我们改天再来？
离开会所后，两人在附近咖啡店与刘一手汇合。刘一手兴奋地汇报他的发现：我同学说会所有个特殊会员区域，只有极少数人能进去。上个月有个女会员投诉被骚扰，第二天就辞职回老家了，连工资都没结清。
骚扰？什么性质的？刘宇欣追问。
不清楚，但同学说那女孩辞职时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刘一手压低声音，还有，Mark每周三晚上会闭馆几小时，说是设备维护，但保洁阿姨说听到过奇怪的声音，像是...惨叫。
王刚的咖啡杯停在半空：我们需要那些特殊会员的名单。
几乎不可能。刘一手摇头，会所的会员资料是分级的，普通员工接触不到核心信息。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同学暗示，有些会员背景很深。
刘宇欣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两名死者都是女性，都去过蓝海会所，都被专业手法伪装成自杀...如果凶手是会员或工作人员，他的猎物可能不止这两个。
王刚想起Mark那双冰冷的眼睛，胃部一阵紧缩：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才能申请搜查令。
我去找我同学再套点信息。刘一手站起来，他今晚值夜班。
小心。刘宇欣严肃地看着他，有任何异常立刻撤退，明白吗？
刘一手敬了个夸张的礼：遵命，队长！
夜幕降临，王刚和刘宇欣坐在监视车里，停在能观察到蓝海会所入口的地方。刘一手的耳机信号保持畅通，他们能听到他假装和同学闲聊的声音。
太安静了。刘宇欣突然说，健身房晚上通常很热闹，但今晚人特别少。
王刚查看会所官网：显示今晚7点到10点是设备维护，不对外开放。
和Mark的习惯一致。刘宇欣眯起眼睛，看那边。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入地下车库，车窗贴着深色膜。通过放大摄像头，他们勉强看到司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车牌查一下。王刚说。
刘宇欣快速查询：注册在天宇集团名下...那是副市长儿子赵天宇的公司。
又一辆车驶入，这次是银色保时捷。查询显示车主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CEO。
精英们的聚会。刘宇欣冷笑，在设备维护时段。
耳机里突然传来刘一手紧张的声音：有人来了！Mark带着几个西装男进了VIP电梯...他们带着装备包...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模糊的声响，像是金属碰撞，接着是低沉的说话声。然后突然——
啊！刘一手一声惊呼，接着是杂音和奔跑的脚步声。
一手！一手！刘宇欣对着麦克风大喊，但只有沙沙的杂音。
王刚已经发动车子：我们得进去。
不行！刘宇欣按住他的手，如果这是陷阱...我们需要支援。
正争执间，耳机里突然又传来声音，这次是刘一手急促的喘息：我没事...差点被发现。听到些东西...他们在说猎物、游戏什么的...还有清理。我得撤了，他们在搜查更衣室。
十分钟后，刘一手气喘吁吁地钻进车里，脸色苍白但眼睛发亮：他们绝对在干非法勾当！我听到Mark说这次的猎物不听话，需要教训，还有人说别像上次那样留下痕迹！
上次...王刚和刘宇欣同时想到那两起自杀。
还有这个。刘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片撕破的蓝色绷带，上面有暗红色污渍，在VIP区垃圾桶找到的，像是...血迹。
王刚接过证物袋，在车内灯光下仔细检查：需要回实验室化验。但如果是死者之一的血...
我们就有直接证据了。刘宇欣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车子驶入夜色中，蓝海会所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三十六楼的某个窗口，Mark举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鱼儿上钩了。准备第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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