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军事基地的铁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嘴巴，锈迹斑斑却依然坚固。王刚将车停在半公里外的树林里，徒步接近。莫少校给的地图显示，基地地下有三层，而红色标记的房间位于最底层。
通讯器突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接着是刘宇欣压低的声音：王刚？你在附近吗？
距离正门三百米。王刚蹲在一丛灌木后，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基地外围，看到你和陈明的车了。里面情况如何？
安静得可怕。刘宇欣的声音带着警惕，我们找到了一手留下的标记，他应该被带到了地下。陈明已经进去了，我在等——
通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后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响起：阿尔忒弥斯协议启动。T-90实验舱解锁。
王刚的后颈汗毛倒竖。这不是刘宇欣，也不是任何正常的通讯频道。他刚要调整频率，基地正门处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更令人不安的是，大门缓缓开启了。
陷阱...王刚喃喃自语，但想到刘宇欣和陈明可能已经进入，他别无选择。
借着灯光掩护，王刚快速移动到大门侧面。门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隧道，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是Ψ，有些则是他从未见过的组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隧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的电子锁已经失效，门微微开启着。王刚侧身挤进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的中央大厅里。大厅周围有六条通道，每条上方都有一个数字标识：T-85到T-90。
T-90...王刚想起通讯中的声音，阿尔忒弥斯协议启动。T-90实验舱解锁。
他正要朝T-90通道走去，突然听到右侧传来脚步声。王刚迅速躲到一根柱子后，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一辆担架车匆匆走过。担架上的人被白布覆盖，但一只手垂在外面——手腕上有一个新鲜的Ψ形疤痕，还在渗血。
第七个了。其中一个白大褂低声说，再这样下去，观察者会介入的。
闭嘴！另一个呵斥道，完成转移后立刻撤离。阿尔忒弥斯已经醒了。
他们转进T-88通道，脚步声渐渐消失。王刚深吸一口气，朝相反的T-90通道走去。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玻璃观察室，大部分玻璃已经破碎，但有些还保留着恐怖的痕迹——墙上的抓痕、干涸的血迹，甚至几撮黏在玻璃上的人类头发。
最深处的一间观察室门开着，里面传来微弱的电子音。王刚握紧配枪，缓步靠近。
...样本A-7显示显著抗性，但出现严重精神分裂症状...机械女声念着，...建议终止A系列，转向B系列实验
王刚探头看向室内，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绞痛——这是一间手术室，中央的手术台上绑着一个人：刘一手。他双眼紧闭，额头上有新鲜的血迹，左臂被固定在台侧的仪器上，静脉插着输液管。
更令人不安的是，房间角落里站着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围着一个显示屏讨论什么。王刚认出其中一个背影——张局长。
血清无效。张局长指着屏幕说，必须提取原始样本。莫少校那边有消息吗？
刘宇欣已经进入基地。另一个回答，但王刚还没出现。观察者说他会来的。
加快进度。张局长下令，在一小时内完成对刘一手的记忆提取，然后处理掉。刘宇欣必须活捉，她的免疫系统是项目的关键。
王刚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冲进去只会害死刘一手。他需要支援，需要找到刘宇欣和陈明。
他悄悄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一个金属托盘。响动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谁在那里？张局长厉声喝道。
王刚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他拐进一条岔道，推开一扇标有危险的门，发现自己在一个设备间里。房间中央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服务器，四周堆满了纸质档案。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一张大幅照片：二十多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站在基地门口合影。前排中央是年轻的张辉，而他旁边...是王刚的父亲王振国，手里拿着一个标有Ψ符号的文件夹。
父亲...王刚颤抖着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标题是《阿尔忒弥斯项目：阶段三报告》。署名处赫然是他父亲的签名。
文件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通过基因筛选和定向诱导，成功在B系列实验体中培育出狩猎本能强化特性...副作用包括精神分裂和自毁倾向...建议引入抑制基因，代号月尘...
王刚的视线模糊了。父亲从未提起过这段经历，他以为父亲只是个普通法医...
门外脚步声逼近。王刚迅速翻找其他文件，在一堆磁盘下发现了一本皮面笔记本——父亲的笔迹！他刚把笔记本塞进口袋，门就被撞开了。
不许动！两名持枪警卫冲进来。
王刚举起手，脑子飞速运转。就在警卫靠近的瞬间，设备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一声闷响，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王刚？是刘宇欣的声音。
这里！王刚低声回应。
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跟我来。陈明在安全通道等我们。
他们在漆黑中穿行，刘宇欣似乎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拐了几个弯后，他们爬上一段铁梯，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监控室。陈明正在操作台前调取监控画面。
一手在T-90。王刚立刻说，他们要对他的记忆做什么提取...
看到了。陈明指着屏幕，画面显示刘一手仍被绑在手术台上，但房间里现在多了几个人，正在准备某种仪器，那是神经映射机，军方开发的审讯设备，能提取短期记忆。
刘宇欣检查着弹匣：我们有三分钟时间。基地的备用电源马上启动，那时所有通道都会封锁。
张局长是Ψ组织的人。王刚说，我父亲也是...他曾是这个项目的研究员。
陈明和刘宇欣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知道。刘宇欣轻声说，陈明查到了1998年的研究名单。但重点不是过去，而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她调出一段手机视频，画面中是几个大型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人形物体：这是在T-86拍到的。他们正在克隆...或者复制什么人。
王刚想起担架上那只带Ψ疤痕的手：观察者...他们在复制观察者？
更糟。陈明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实验日志，他们在尝试将某种基因序列植入克隆体。根据这个，刘宇欣的血液样本是关键，因为她对Ψ药剂完全免疫。
刘宇欣苦笑：所以我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灯光突然闪烁几下，然后重新亮起。警报声刺耳地响起：安全协议启动。所有人员撤离。T级区域将在六十秒后封闭。
来不及救一手了！陈明拽起他们，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王刚挣脱他的手：不能丢下他！
听我说！陈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一手知道风险。他被抓前把这个给了我，里面有基地的所有秘密和Ψ组织的成员名单。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一切都白费了！
刘宇欣做出了决定：分开走。陈明带U盘出去，我和王刚去救一手。
陈明还想反对，但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最终他点点头：安全屋见。如果三天内我没出现...公布所有资料。
他迅速爬出通风管道消失了。刘宇欣检查了一下手枪：准备好了吗？
王刚点头，从设备间顺了一把手术刀藏在袖中：走。
他们原路返回，但刚到T-90通道入口就遇到了麻烦——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把守着通道，身后是已经降下一半的隔离门。
绕不过去了。刘宇欣咬牙道。
王刚突然注意到墙上的通风口：通风系统！
他们拆下通风盖，挤进狭窄的管道。管道内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只能匍匐前进。王刚带头，根据记忆朝T-90的方向爬去。
爬了约五分钟，王刚透过下方的通风栅看到手术室的情况。刘一手已经被连接上了那台仪器，张局长亲自操作着控制面板。
...提取最近三个月的记忆数据，特别是关于莫少校和观察者的部分。张局长下令，然后注射A-23药剂，测试他的抗性。
一名研究员犹豫道：A-23的致死率是90%...
执行命令！
王刚悄悄移开通风栅，向刘宇欣做了个手势：他先下去吸引注意力，她趁机救刘一手。
就在王刚准备跳下去时，整个基地突然剧烈震动，管道内灰尘四起。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
怎么回事？张局长厉声问。
一个警卫冲进来：T-86发生爆炸！有人破坏了培养舱！
张局长脸色大变：立刻撤离！销毁所有资料！
研究员们慌乱地开始收拾文件，警卫们也撤出了房间。王刚抓住机会跳下来，迅速割断刘一手的束缚。
王...王哥？刘一手虚弱地睁开眼，他们...他们在复制观察者...制造更多Ψ特工...
别说话，我们离开这里。刘宇欣也从通风口跳下，扶起刘一手。
他们刚走到门口，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刚示意停下，从门缝观察——是那个右腕有Ψ疤痕的侍应生，正带领几名穿黑色制服的人快速通过。
观察者...刘一手颤抖着说，他们在清理现场...杀死所有证人...
刘宇欣指向相反的方向：那边应该有紧急出口。
他们扶着刘一手穿过烟雾弥漫的走廊。基地的电力系统似乎受损，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烟雾。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突然撞上了三个人——莫少校和他的两名士兵。
站住！莫少校举枪对准他们。
王刚挡在刘宇欣和刘一手前面：莫少校？你是哪一边的？
莫少校的表情复杂：我试图阻止这一切...太迟了。他放下枪，跟我来，我知道安全路线。
刘宇欣没有动：为什么相信你？
因为如果我想杀你们，刚才就开枪了。莫少校掀开左袖，露出那个Ψ疤痕，这个标记不是自愿的。我和你父亲一样，王刚，我们都是被编程的工具。
又一波爆炸震动传来，这次更近。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
没时间了！莫少校厉声道，整个基地将在十分钟内自毁！
王刚做出了决定：带路。
莫少校领着他们穿过一系列狭窄的维修通道，最终到达一个隐蔽的电梯。电梯下降了两分钟才停下，门开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尽头有微弱的自然光。
直走就到出口。莫少校说，我的车在树林里，钥匙在点火开关上。
你不一起走？王刚问。
莫少校摇头：我必须回去。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被困在这里...被程序控制。他递给王刚一个小型硬盘，这是我收集的Ψ组织资料，包括你父亲最后的研究。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远处又传来爆炸声，隧道开始震动。
走！莫少校推了他们一把，转身跑回电梯。
王刚和刘宇欣架着刘一手向出口跑去。隧道不断坍塌，他们跌跌撞撞地终于冲出了出口，滚落在一片灌木丛中。身后，基地入口在一阵巨大的轰鸣中完全塌陷，尘土飞扬。
天色已近黎明，树林里弥漫着晨雾。他们找到莫少校说的车，将刘一手安置在后座。王刚发动车子，驶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开出几公里后，刘宇欣才开口：你父亲的研究...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刚摇头，摸出口袋里的笔记本：但我想答案在这里。
笔记本的扉页上是一行褪色的字迹：月亮井项目：人类狩猎本源的终极研究。王振国，1998年6月。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墨迹较新，似乎是后来添加的：
当月亮井干涸时，阿尔忒弥斯将醒来，狩猎将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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