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幼子顽劣,欲请韩子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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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韩非宅。

各处通往外间的宅门皆有持戟甲士护卫,与其说护卫,不如说是监视,进出的隶臣子隶臣妾总要逐一受到严密的搜查。

正堂。

李斯看着面前的韩非,二人在而立之年相识,兰陵求学七载,二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争议过大势,也驳论过主张,以棋奕时事,以剑拟战阵,上论政于三皇五帝,下明辨于商申之法。

在不惑之年分别,李斯入秦,韩非依旧留在兰陵。悠悠二十余载转瞬即逝,如今再相遇,二人都是接近耳顺的年纪了。

自从李斯入秦,十数年间屡次献策,协助秦王平嫪毐,逐吕不韦,一篇《谏逐客书》名动六国,成功压制嬴姓宗族,阻止秦国驱逐外客。

秦王大权在握,更有良臣猛将相佐,军事与外交策略频频东出。为抵抗秦国,一时间,六国再次合纵之说甚嚣尘上。

五年前,韩非入秦,当然,此次入秦并非韩非本愿。此时的李斯已经被拜为廷尉,九卿之一。而韩非,被囚禁了五年。

须发皆已斑驳的二人相对而坐,韩非看着这个曾经的挚友,不由得率先开口,感慨道:“自与斯兄咸阳狱一别,至今已有五载,斯兄风采更胜往昔。”

李斯听罢一笑:“说来惭愧,当日那杯鸩酒,险些要了公子性命,幸得王上赦免诏书来得及时,这才救下公子性命。”

而韩非听李斯依旧称呼自己公子,不由纠正:“哎,斯兄却是称呼错了,母国已亡,这世间再无韩公子非,斯兄切莫再以公子相称。”

而后,韩非抚须望着李斯,目光倏的柔和了许多:“还要多谢当日那杯鸩酒,使得韩非多了一个生死至交。不若你我今后便以兄弟相称,兄意下如何?”

李斯闻言拱手一礼,笑道:“如此,斯高攀了,哈哈。”

韩非还礼道:“斯兄说笑了,当年,韩非为六国合纵之事奔波于诸国,屡屡破坏姚贾离间三晋君臣之举,斯兄与姚贾设计使我入秦,非可是没少受姚贾逼迫啊,幸得兄在狱中拖延了时间,非才得以逃脱一死。”

李斯微微一笑,说道:“姚贾上卿为秦东出大计奔走列国,与非兄针锋相对,实在是立场使然。后来非兄入秦,斯本意乃是希望非兄为大秦效力。不想弄巧成拙,给了非兄在王上面前诋毁姚上卿的机会,离间王上与姚上卿的君臣关系,这才激的姚上卿将计就计,言非兄存韩实乃祸秦国之策。”

“当时姚上卿征求过斯的意见,斯并未阻拦,反而协助他将非兄拿与廷尉治罪,本以为非兄必死,幸亏多聊了几句,否则,那杯鸩酒可就要被非兄给喝了,届时斯百身莫赎啊。那日没有为非兄开脱,可有埋怨于斯?”

韩非摇摇头,并没有丝毫怪李斯的意思,幽幽说道:“各为其主罢了,兄何错之有。”

李斯忽地提起旧事,看着韩非说道:“辞别荀师,离开兰陵赴秦之时,斯问过非兄一同赴秦之事,非兄推脱不想再受庙堂之累,可不成想,多年后终究还是与非兄针锋相对了。”

“这一点,非兄却是没有茅兄看得开啊,茅兄见齐王昏聩,宠信齐相后胜,便毅然离齐投奔秦国。”

韩非见李斯提起昔日好友茅焦,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报效母国的是他,弃母国奔走秦国的也是他,茅兄朝秦暮楚,朝秦暮楚啊。”

见李斯皱眉欲反驳,韩非忙道:“韩非笑言耳,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茅兄嫉恶如仇,乃是敢谏的诤臣。秦王平嫪毐之乱,迁太后于咸阳而失孝道,更诛谏者二十七人,茅兄无视阙下积尸之慑,不惧庭上鼎镬之烹。更有‘陛下车裂假父,有嫉妒之心;囊扑两弟,有不慈之名;迁母咸阳,有不孝之行;蒺藜谏士,有桀纣之治。天下闻之,尽瓦解,无向秦者。’之壮语,真烈士也。”

李斯无奈看着韩非,摇了摇头:“茅兄都看明白的事,非兄如何能看不明白,明知大势,又如何偏要行那螳臂当车之举?”

韩非却是长叹道:“非与茅兄不同,非乃是韩国公子,祖宗基业,实不忍看它覆灭啊~~”

李斯无奈摇头:“观兄如此,想必还是不愿为秦国效力了。”

韩非拿起案上的酒杯,敬了李斯一杯,说道:“韩非不愿再受庙堂劳心之苦,如今过着读读书,与好友把盏言欢的日子,便挺好。”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还未等李斯说什么,屋外先传来一道颇雄厚的声音:“哈哈,韩子倒是乐的个清闲啊。”

来人正是嬴政,近侍从外推开门,嬴政大踏步走进屋内,正看见李斯与韩非相对而坐。

李斯与韩非连忙起身,与嬴政见礼。

李斯自不必说,朝着嬴政躬身道:“臣廷尉李斯,见过王上。”

韩非看了一眼李斯,摇头苦笑,朝着嬴政恭敬道:“外客韩非,见过秦王。看来,今日廷尉所来,不专程是叙旧啊。”

没等嬴政开口,李斯率先搭话道:“哎,韩子此言差矣,韩子方才还说故国已亡,莫要再以公子相称,如今王上当面,何故又自称外客啊。”

眼见韩非脸色越来越黑,李斯连忙改口:“韩子啊,王上初读韩子著作,便有‘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之慨叹,若是换做是斯,斯死不恨矣啊。”

眼见两人渐有掐架的趋势,嬴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韩子勿恼,廷尉与韩子相交莫逆,不忍看韩子大才埋没于市井,这才多番劝谏,并非寡人所托。”

“韩子大才,能辅佐于寡人,自是寡人之福,即是不愿,寡人也不会强人所难。寡人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劝说韩子入仕秦国,而是另有其事。”

韩非闻言,不由得看向李斯,见李斯微笑着点头,这才言道:“敢问秦王,不知是何事……”

嬴政莫名一笑:“寡人幼子顽劣,欲请韩子为师,教导幼子。”

……

“啊啾!!!”胡亥寝宫之中,正抱着团子熟睡的胡亥突然一个喷嚏打在团子身上,吓得小团子一哆嗦,挠挠耳朵,缩回被窝里继续呼呼睡,黑狗儿放轻步子,上前轻轻提了提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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