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穿过贺晏，跨入大殿。
大殿内，几名长老倒在地上，眸光死死投向一处，瞳孔却又无力散开。
大典正位，血衣女子侧坐于高堂之上，一手撑头，目光没有聚焦。
而女子身前堆叠着无数尸体。
这场暴乱之中，反抗者的下场便是死亡。
正如开道士的宿命一般。
贺晏望着奔入殿内的周庄，他似乎很害怕，肩膀微微颤抖。
脚步声自贺晏身后传来，一众弟子越过血池，一步步踏上台阶。
他们大多是外门弟子，站在殿外迟迟不敢踏入。
殿内与殿外的划分是一道秩序，而今，新的掌权人将重订这份秩序。
难怪啊。
难怪盐兰周氏平日便喜爱张扬，抓个蛇妖便兴师动众，这两年如此收敛。
贺晏站在众弟子身前，与大殿内高位之人遥遥对视。
“弟子周庄，参见竹汀掌门！”周庄倾身跪在地上，重重将头磕下。
身后百人皆抛下兵器，跪在地上，俯首揖拜。
贺晏望着竹汀，却见竹汀眼角划下血泪。
墨点散去、聚合，那个曾经穿着粗衣麻布、等待某次任务被推出而合上双眼的姑娘，端坐于大殿之上，而她坐下，学子们手拿墨笔，有的面露难堪，有的自然从容。
而这其中，那群开道士的姑娘们，坐在最前排，将一份份写满的试卷呈上。
或许她们的字迹还不太完美，但她们的能力从不被束缚。
贺晏走近，看着考题，很普通的学宫题目。
贺晏望着端坐在桌前的一个女子，她好像曾跪在甜滁身后，仰望他们，而现在他坐她坐，他站她站。
贺晏望着眼前的竹汀，刚刚在门口确实看不见，她的头发白了许多。
贺晏与竹汀对上视线，好似那刻竹汀真的看见她了。
“竹掌门，让我看这么一大场戏，有何用意？”
弟子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像是被回忆中的人，带有最光亮却模糊的色彩。
竹汀好似被唤醒一般，笑盈盈望着贺晏，“你如何发现的？我以为大家都会认为这是甜滁的记忆。”
“眼神”
“什么？”竹汀顿了一下，明白了贺晏的意思。
如果是记忆，那肯定是记忆深刻的画面，偏偏幻境让她们处于第三视角，只能见到画面，又怎能分清楚谁才是主角呢。
可偏偏眼神太能出卖人了，幻境也须主人以身入局，竹汀虽然出现不多，但她的目光太过痴缠，不舍分开。
贺晏望着竹汀若有所思噗嗤一笑：“骗你的，不过是第一重幻境你与甜滁有些远，而你周围浓墨重彩，甜滁远处却留白了。”
竹汀低头一笑：“贺晏少侠果真名不虚传。”
“什么名什么姓的，太过在意反倒成为自身约束。”贺晏一顿，“竹掌门寻我怕是不为了闲聊吧。”
“确实如此。”竹汀诚恳回答，“甜滁死了。”
竹汀顿了一下，压下侯间哽咽：“她没有死在捉妖上，却偏偏死在了周边手上。”
“什么？”
“她捉妖为保护一个孩子，暴露了武功，周边回来后寻了个由头将她关到石室。
那是个很可怕都地方，狭小的洞穴内仅容纳一个女子的身型。他们会把不听话的开道士关进去，用黑暗狭小让她恐惧，用光亮自由诱惑她臣服。”
“她咽气在我打开石洞的前一刻，就那么片刻，她受了重伤，没有医治，被丢到石洞之中，伤口溃烂，没有食物和水。我不敢让她等，我去了海市以寿命为契约换了武功，可就差那么一点点。”
竹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竹汀起身，向贺晏叩拜。
“盐蓝我已交给我信任弟子，我要去救她，人死魂散，那我便以命换命，以祭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