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须全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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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弹了弹针尖的血珠,对着面色发白的元振国笑道:“这账才清了一半,咱们接着算——听说你在东郊有栋别墅?再添张千万支票,现在点头还能赶上晚饭。”

“我要是不答应呢?”

元振国攥着檀木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

卫渊瞥了眼地上逐渐僵硬的尸体,语调平淡得像在聊天气:“那咱们就在黄泉路上凑一桌麻将。”

“放肆!”

元振国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整个魔都城谁不知道,从来只有他元五爷让人三更死,哪轮得到别人来催命?

“五爷误会了,这是温馨提示。”卫渊把玩着金针,灯光在针尖折射出细碎寒芒:“现在应下,天亮还能见着太阳。”

“就凭你?”元振国怒极反笑,抬手掀开窗帘。庭院里黑压压站满持械的汉子,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院里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主儿,你当自己是神仙?”

卫渊突然勾起嘴角:“五爷不妨低头瞧瞧。”

元振国下意识垂眼,喉结猛地滚动,那根本该在对方掌心的金针,此刻正颤巍巍悬在他心口位置。针尖刚刺破锦缎,在皮肤上凝着粒血珠。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衣料,他这才惊觉卫渊方才说话时,右手始终藏在桌下。

更可怕的是,在场几十双眼睛,竟没一人看清金针是何时飞过来的。

“小兄弟,你……你究竟什么来头?”元振国这辈子都没尝过害怕的滋味,此刻说话却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发颤。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手心黏糊糊的全是冷汗。

十几个马仔齐刷刷后退半步,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们亲眼看见那根金针跟活物似的在自家老大喉结前打转,现在看卫渊的眼神活像见了鬼,这年轻人要是想取谁的命,怕是阎元总都拦不住。

卫渊指尖轻轻摩挲着金针,语气比茶馆里要续水的客人还平静:“我是谁不打紧,倒是元老板想好没有?”

金芒一闪,那要命的物件又窜回他掌心。

元振国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搁平时早让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剁成肉泥,可现在只要自己喊出半个“不”字,喉咙准得多个血窟窿。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从西装暗袋掏出支票簿:“一千万现票,中州银行见票即付。”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手倒是稳得出奇。

叮当两声脆响,镀金门卡和钥匙拍在檀木桌上。

“南山区帝王苑29号别墅,过户资料……”话没说完就被卫渊打断:“房本写虞鸢的名字。”

门口的马仔们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

等卫渊身影消失在街角,红毛小弟梗着脖子嚷嚷:“老大咱就这么认栽?”

元振国一脚踹翻黄花梨圈椅,扯着领带冷笑:“跟活人较劲没劲,但跟死人……老子有的是耐心!”

他踢了踢地上六指刀客冰凉的尸体:“赤鬼,给唐老鬼打电话,就说他关门弟子让人宰了。”

外号赤鬼的独眼男人满脸不可置信。元振国听到后沉默不语,显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赤鬼见状立刻掏出手机拨号,屏幕蓝光映在他布满疤痕的脸上。

此时卫渊已踱步至会所大堂,倚在黑色理石台前敲了敲桌面。

正低头核对账目的唐坞猛然抬头,精心描绘的眼线都遮不住她瞪大的双眼:“你真的全须全尾出来了?”

“元老板又不是会吃人的妖怪。”卫渊顺手扯过纸巾擦掉手背沾着的血迹,“别磨蹭,说好的股票代码。”

唐坞攥着钢笔的指尖发白,镶钻甲片在账单上划出凌乱线条。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竟真能从地下赌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全身而退。

“唐大小姐该不会要赖账吧?”卫渊瞥见对方迟迟不动,指节叩在台面发出清脆声响。

“我唐家金字招牌还轮不到你质疑。”回过神的唐坞抓过便签纸龙飞凤舞写下一串数字,撕纸时差点带倒旁边的水晶烟灰缸,“照这个买,亏了算我的。”

卫渊两指夹住便签扫了眼,转身要走却被急促的高跟鞋声拦住。

唐坞撑着台面倾身向前,耳畔流苏耳坠晃得叮当作响:“你到底怎么摆平元振国的?他养的那些打手可都是见过血的。”

青年停下脚步,侧脸被廊灯镀上金边:“听说过降维打击吗?”他转着手机笑得狡黠,“就像游戏里氪金玩家吊打新手村,不巧我刚好是那个开挂的。”

这个解释让唐坞怔在原地。她想起监控里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打手,还有元振国办公室突然熄灭的灯光,水晶指甲无意识刮擦着理石台面。

或许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底牌。

要是没点真本事,卫渊今天绝对不可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

可唐坞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二十出头、五大三粗的愣头青,究竟凭什么能和元振国这帮刀口舔血的狠角色叫板?

“该不会跟孔锦华似的,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抬眼打量卫渊的瞬间就否定了。

这小子从褪色的工装外套到沾着灰的旧球鞋,浑身上下透着山沟里带出来的土腥味,别说世家子弟,估计祖上十八代都没出过半个吃公家饭的。

这种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的主儿,哪可能压得住元振国这尊地头蛇?

唐坞越想越迷糊,实在参不透卫渊说的“本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至于单枪匹马震住百来号人这种天方夜谭?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电影里都不敢这么拍。

“后会有期。”

没等她理清头绪,卫渊撂下话扭头就走。

唐坞望着那道消失在霓虹里的背影,唇角不自觉扬起:“刚才他说自己叫卫渊?”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酒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心底竟隐隐盼着这土小子真能变成期待中的模样。

此时的卫渊早把这场偶遇抛在脑后,叫了辆网约车直奔虞家老窖。

半小时后车刚停稳,院里传来的哭喊声就让他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