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阴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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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广亮的娘脚尖踮着,脚跟不着地,而且模样十分阴森狰狞,显然是被什么附身,

她充血一样的眼睛释放狠戾的寒光,口中恶狠狠的一字一句:

“我跟你们图家本就有着杀头的仇怨,如今我经六道畜生业苦修,这最后一世猪道就要圆满,竟然又被你图家所害!”

“这几世的杀身仇怨,我就算堕魔道也要你图家血债血偿!”

陈广亮的娘嘴里谍谍阴笑,“你们害我肉身,我就要毁你图家根基,不仅要你肝肠寸断,还要你图家后人永世凶煞缠身,受尽七灾八难,被恶鬼食啖五脏六腑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广亮的娘立下毒誓同时,嘴里也在大口大口涌着鲜血,嘴里舌头都被嚼烂了,口含着血立下诅咒后,便仰头发出嘎嘎的嘶哑笑声,那情景要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等她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倒地气绝身亡。

我爹万万没想到,这次因为宰杀了只五爪猪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不仅陈广亮母子死绝,也使得图家被下了最恶毒的血咒。

随后我跟我爹被送去了镇上医院救治,我爹一条腿勉强保住,可我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那五爪猪一脚让我心口窝塌陷进去了个深坑,医生说我的心肺已经被震碎,摇头叹息,让我爹带回家准备后事吧。

等我爹用板车拉着我回到家中,才得知我娘突然发疯,自己在院子的大锅里烧了满满一锅沸腾的水,然后钻了进去。

等经过的人闻到气味赶到,我娘已经熟透,而且水面上漂着扯得零碎的人皮。

我娘惨死,我也是奄奄一息,虽然睁着眼睛,可我看到的是围绕在身边一只只面目狰狞可怖的恶鬼,它们抓开我的胸膛掏出心肺肠子大口的往嘴里塞,撕扯掉我的四肢,嚼着骨头嘎嘣嘎嘣的响。

我能真切的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我受尽折磨仍没有死。

果真是应了魔猪的诅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爹,我受不了,杀了我吧!”

我凄厉的惨叫声让我爹悲痛欲绝,他几次伸手想拿刀让我解脱,可手上抖得连刀都拎不起。

也就是这时,我爷爷回来了。

他早在十多年前为了赎罪,上了珞珈山盘云道观学道,道号萨然山人,脱胎换骨成了济世的天师,此番算准了图家的劫难,才返回家中。

我爹见到他悲喜交加,一脸惭愧,而我爷爷什么也没有说,当晚将我浑身涂满黑炭,扣在了大铁锅之下。

夜空中电闪雷鸣,我爷爷在院子里布下了天关阵,然后便冒着大雨离开家门。

雷雨中那些恶鬼嚎叫着,围着铁锅转,四处嗅着就是找不到我。

直到一道劈雷落在了铁锅上,那些恶鬼立刻哀嚎着消失,天亮后雷雨止息,我爷爷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回了来。

他掀开了铁锅,我浑身黑炭,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心口窝塌陷的位置形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圆状烂肉。

经历这一晚后,我活了过来,可也瘫了,除了有知觉,全身动弹不得。

一切好像是风轻云淡,爷爷将那小女孩的手按在我手上,告诉我说:“她叫沈如一,你的命是向她借的,有借就要有还,既然你们结成了连枝命,以后她就是你媳妇,一定要善待不能辜负。”

连枝命就是两个人生死绑在一起,同甘共苦,一方疼痛,另一方必然感同身受。

我看着这个叫沈如一的小女孩,只觉得手上毫无温度的冰凉。

沈如一生得很好看,眉眼精致,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可眼神空洞,就像是会行走活动,但不会说话没有喜怒哀乐的瓷娃娃一样。

也是后来我才明白,沈如一并不是活人,爷爷用禁术向阴尸借运换命,给我换了八字,也为了跳脱图家诅咒,让我换了姓氏,改为姓朱。

所以从那天起,我对我爹只能称图师傅,对爷爷则称师父。

图家运势一落千丈,图师傅被咬伤的腿伤口开始溃烂,而且逐渐的全身蔓延,所有法子都无济于事,直到烂死,身上骨头都烂成了脓。

我呢,虽然没有再被恶鬼袭击,可身上那块烂肉并没有愈合,而是随着我的成长渐渐长成了疮,然后又渐渐长成了人脸模样。

它生出了眼睛口鼻,甚至能开口喊饿,这时候我就要必须拿生肉喂养它,否则它就会餐食我的精血和血肉。

师父呢,为我逆天改命,知道自己终有天在劫难逃,所以那天之后开始引领我学道法修身,所幸我悟性很好。

他竭尽所能的教会我道法医术,符箓咒法,祈禳斋醮,五雷神法呼风唤雨,勘鬼斩妖,还能运用小五雷驱自身邪煞,强身健体。

每隔一段时间,我身上就会有一个器官或者是尸体,突然可以活动起来,而师父则身上多了处残疾。

八年后我学成,习得道法,但又不属于道门传人。

我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可师父像灯油枯竭一般,成了瘫痪在炕上动弹不得的那一个。

直到有一天,师父将我和沈如一叫到跟前,一字一句嘱托说:

“一凡,今晚你和沈如一便要成亲,子时前无论门外边有什么声音,切记不得踏出婚房半步。”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安排,但是这些年沈如从我瘫痪一直照顾我重新站起,朝夕相处,我早就把她当成了媳妇,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当然愿意。

师父又叫沈如一将一个木匣拿了来,打开里边赫然是一把钝口剔骨刀,刀柄上雕着狰狞的骷髅头。

师父说道:“这是图家祖上传下的鬼面剔骨刀,图家家道杀业深重,又造下屠杀金龙的大罪,你身扛血咒,借命到十八岁就要受恶鬼袭击诞食的危险。”

“这把鬼面刀虽然煞气重,但也能够镇神鬼,斩邪魔,所以放在你手上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屠恶鬼护身保命的。”

我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从匣子里拿起鬼面刀,立刻感觉到刀上煞气袭人,血气味浓重,隐约鸣鸣声也如同鬼叫一般。

师父叹息道:“你虽然跳脱图姓才得以幸存,不能认祖归宗,但这家族罪业不可不还,要积累天大的阴德才能担得了两身命格。”

“只有你身上的人面疮滚落那一天,所身负的诅咒和磨难就能消尽,也能够偿还得了骨血至亲的阴亲债,让他们不用在地狱受业火焚身的痛苦,在那之前,不得认祖归宗。”

要说图家的劫难也是我一手造成,所以我郑重应下。

按照师父吩咐,我和沈如一在天黑前准备布置了拜堂和婚房,其实很简到,就是贴了喜字,点了红烛,我俩穿的喜服,也是当年我爹娘结婚时候留下的。

最后将鬼面刀悬挂在婚房门口,一切也就准备妥当。

没有鼓乐手和祝福的亲朋好友,只有师父鉴证我俩拜了堂,敬了师父和天地。

我牵着红花绸子的一端,沈如一牵着另一端,进了婚房。

拜过了堂,我和沈如一也就成了夫妻的名分了,心下自然是激动欢喜,我几乎是有些紧张的缓缓掀开了沈如一的红盖头。

画了淡妆的沈如一,美如天仙,虽然她依旧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是人偶一般只会按照命令活动,不过我对她心存感激,也早就视为爱人。

我抚摸沈如一精致的面容,认真道:“小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欠你的,我会用生命疼惜回报你的。”

我缓缓附身,闭上眼睛吻上了沈如一的唇。

她的唇柔软,湿润,也是一片冰凉,但是这个吻,是我对她的誓言。

我不知道此时红烛摇曳,无形的风旋地而起,墙上的喜字被吹得哗啦哗啦的作响。

在突然感觉到沈如一的回应时,我瞬间心下一震,吃惊的睁开眼睛退后,却见眼前的沈如一,眼神不仅有了神采,而且正唇角噙着微笑,含情脉脉的望着我。

“一凡,对我的承诺,就要遵守一辈子,欠我的,现在开始,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