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隐隐作响。
祭坛石壁渗出的寒气顺着后颈往上爬，像冰冷的蛇信贴着皮肤游走。
花无缺腕间的衔尾蛇图腾正渗出黑血，在地面绘成的血阵里翻涌如活物，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里那半块青铜残片——方才在石缝里摸到它时，残片与父母留下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的触感，此刻正顺着血脉往识海钻，像有无数细针扎着魂魄。
那种刺痛从骨髓深处传来，仿佛整个神魂都在被撕扯。
“系统！”他咬着牙低喝，喉间腥甜更浓，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方才祭出的蚀骨冥虫被血光绞成黑灰的画面还在眼前晃，那是他用三个月温养的本命虫，此刻连虫核都没剩下。
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焦的气味，混杂着血阵燃烧后的焦臭，令人窒息。
花无缺说的“血魂共生”像根冰锥扎进脑子，壁画上那个与他相似的少年，此刻正随着他溅在石壁上的血珠，慢慢显露出与他不同的眉骨轮廓——原来那根本不是他，是另一个“林昭”。
“是否启用‘万灵契约符’进行防御？”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尖锐得像淬了毒的银针，震得他耳膜发疼。
林昭的手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扣住腰间符袋，符袋里的契约符正发烫，隔着布料灼得他手背发红。
他能感受到那股温度透过皮肤渗入血液，仿佛有一条滚烫的小蛇在血管中游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药园翻《青蚨药典》时，偶然翻到的残页——“万灵契约，以魂为媒，可御外侵，可锁因果”。
那时候他只当是古修士吹牛，此刻却觉得那八个字烫得他眼眶发酸，像是某种命运早已铭刻在他灵魂深处。
“启用。”他的声音发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识海里“轰”地炸开一团金光，炽热如朝阳初升，照亮他每一寸神经末梢。
林昭眼前的花无缺、祭坛、血阵突然模糊成一片，等再看清时，他正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
风里裹着腐肉的腥气，带着灼烧过的硫磺味，远处有暗红的云压得极低，像要把天地都浸进血池里。
脚下土地干裂龟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碎响，仿佛踩在骨头碎片上。
“你以为能逃开宿命？”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带着压迫感与寒冷。
林昭转身，看见个穿黑袍的男人立在血雾里，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可那双眼却亮得瘆人，像两团烧红的炭：“血魂共生，早已注定。千年前他没能挣脱，你也一样。”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生疼，嘴角甚至渗出血丝。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的契约符在发烫，那金光正顺着神魂脉络蔓延，像给魂魄裹了层暖融融的茧，让他在混乱中仍保持清醒。
系统提示音又响起来：“检测到未知意识本源，可调用‘法则碎片’构建防御。”他想起这三天系统刚解锁的“因果推演”功能，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线——那是《幽冥九转诀》的残缺法阵，他在药园偷学的，原本只记了前三式，此刻却像刻在骨头里似的，一式接一式往外涌。
“试试？”他扯了扯嘴角，血沫子溅在风里，“我偏要当那个例外。”
同一时间，现实中的花无缺笑出了声。
她玄色裙裾扫过林昭脚边的碎砖，腕间图腾突然暴涨三寸，黑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在地面绘出的血阵里激得火星四溅：“小药童，你以为契约符能护你多久？”她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带起的血光像活了的蛇，“真正的考验——”她的指甲刺进林昭的锁骨，“才刚刚开始。”
剧痛从锁骨炸开，林昭的识海瞬间翻涌如沸。
他看见血色荒原上的黑袍人突然露出笑意，抬手一抓，他刚构建到一半的法阵“咔嚓”裂开道缝。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那道缝钻进来，像要把他的魂魄扯成碎片。
他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可那疼痛反而让他更清醒——他想起苏挽月说过，树灵的神魂能稳定人心，想起三天前在药园，那株被他浇了灵露的幽冥草突然开口，声音像春风拂过花瓣：“昭哥哥，别怕。”
“苏挽月！”他在识海大喊，“救我！”
回应他的是一缕清甜的草木香，像是晨曦中刚绽开的兰草，轻柔却坚定。
林昭的识海里突然亮起绿光，像春芽顶开冻土时的微光。
那光裹住他的神魂，将那些冰冷的触须一点点灼成灰烬。
他看见苏挽月的身影在绿光里浮现，她还是那身月白裙，发间别着片半透明的叶子，正朝他温柔笑：“昭哥哥，我在。”
意识空间里的黑袍人猛地后退半步。
他的阴影里窜出无数黑雾，像要把绿光吞下去，可那光却越燃越亮，连血色荒原都被染成了青碧色。
林昭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神魂涌进他的指尖，那是苏挽月的树灵之力，带着治愈的暖意，却又暗藏着岁月沉淀的坚韧。
他想起她总说“树灵活千年，最懂如何在风雨里扎根”，此刻终于明白那话里的分量。
“因果推演，启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星光流转。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滚动：“预判对手下一击方向——左上方三十度。”他抬手画出第二道银线，与之前的法阵连成环，“法则编织，成！”
血色荒原上突然腾起无数锁链。
那些锁链泛着幽蓝的光，链身上刻满林昭从未见过的符文，却又像刻在他骨血里似的，随着他的心意往黑袍人身上缠去。
黑袍人发出一声尖叫，阴影里的黑雾疯狂翻涌，可锁链却越勒越紧，在他身上勒出一道道血痕。
“检测到未知意识本源，请选择处置方式：‘吸收’、‘驱逐’或‘封印’。”
林昭望着锁链里挣扎的黑袍人，喉间的腥甜突然淡了。
他想起父母留下的青铜残片，想起这十年在药园被欺辱时咬碎的牙，想起苏挽月说“昭哥哥的眼睛里有火种”。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图腾正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封印。”他说，“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锁链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黑袍人的身影被裹进光里，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便彻底消失在荒原上。
林昭感觉识海一轻，那层金光的屏障正缓缓消散，契约符的热度也退了下去，只余一丝暖意在识海深处。
现实中的花无缺猛地后退三步。
她腕间的图腾突然暗了下去，黑血也止住了流淌。
她望着林昭，瞳孔里的紫芒忽明忽暗，最后咬着牙冷笑：“算你命大。”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融进血雾里，只余满地碎砖和那滩未干的黑血，证明她曾来过。
“叮——”系统提示音响得清脆，“恭喜宿主完成意识之战，获得‘万灵契约符·进阶版’，可绑定三名非人类灵体。当前抉择点 300，系统等级提升至二级，开放‘灵体对话’功能。”
林昭撑着石壁站起来，胸口的图腾还在微微发烫。
他摸出怀里的幽冥泪晶，晶体此刻不再蜂鸣，反而静得像块普通石头。
苏挽月的身影从他识海浮现，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昭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契约符，“倒是赚了个大宝贝。”
可还没等他说完，识海里突然弹出一道红光。
系统提示音难得带了点机械的急促：“检测到血契共鸣进度达70%，主谋身份识别中……预计剩余时间：七日。”
林昭的笑慢慢收了。
他望着祭坛石壁上的壁画，那个与他相似的少年此刻已完全显形，他的掌心也有暗红图腾，正与林昭胸口的印记遥遥相对。
山风卷着血雾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淬了火的剑。
“七日？”他摸了摸腰间的契约符，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足够我准备些礼物了。”
祭坛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鸣，像是巨兽翻了个身。
林昭望着石壁上的青铜残片，将父母留下的那半块掏出来，两片残片碰在一起，发出清越的响，如同钟磬相击。
他把残片收进怀里，转身往祭坛外走——该回药园了，苏挽月说今晚要给他煮灵草粥，钱老还等着他去试新配的解药。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壁画上的蛇尾女子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那一瞬，她的瞳孔闪过一抹猩红的光芒，仿佛蛰伏千年的妖蛇，终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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