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攥着老张塞来的羊皮地图，指腹碾过上面用朱砂圈出的“血髓草”标记。
粗糙的羊皮摩挲着指尖，带来一种别样的触感。
他站在万兽山入口处，晨雾像轻纱般在山林间缭绕，沾湿了青蚨谷的粗布短衫，那湿漉漉的感觉贴在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左肩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在幽冥深渊被黑无常镰刀划开的，疼痛如细针般一下下刺痛着神经。
“昭哥哥。”识海中传来苏挽月的轻唤，带着几分担忧，声音如轻柔的风在耳边拂过，“这山的灵气比昨日更乱了。你看那棵老松。”
林昭抬眼，山脚下三人合抱的古松正簌簌落针，针叶掉落的声音如同轻微的叹息。
原本墨绿的针叶竟泛着青灰，像被抽干了生机，在朦胧的晨雾中，显得格外衰败。
他摸了摸心口的青铜残片，残片贴着皮肤发烫，热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让他的皮肤微微发红。
血脉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又开始翻涌——自深渊归来后，这股力量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躁动一次，若不尽快用血髓草温养，怕是要反噬。
“我必须去。”林昭压低声音，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药篓，药篓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还装着从深渊带回的半株幽冥草，幽蓝的光在药篓里隐隐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踩着腐叶往山里走，每一步都刻意放轻。
路边的野草上挂满了露珠，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草叶间爬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可刚过外围的野莓丛，便觉不对。
本该在晨雾里觅食的低阶火狐缩在石缝里，皮毛炸成刺球，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平时总爱扎堆的青鳞蛇全盘在树梢，蛇信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还发出“嘶嘶”的声响。
林昭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在青蚨谷管了十年药园，太清楚这些妖兽的习性。
“有东西在驱它们。”他默念着，刚要后退，耳畔突然传来破空声，如锐利的箭划破空气。
“噗！”
一截黑羽箭擦着他右耳钉进身后的树干，箭簇上泛着幽蓝的光，那幽蓝的光在晨光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林昭瞬间矮身滚进灌木丛，灌木丛上的刺扎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痛。
识海里“嗡”地一响——是毒！
他扫了眼箭杆上的刻痕，喉结动了动：“青蚨谷杂役房的私制箭，赵虎的人。”
“小废物，跑啊？”
阴恻恻的笑声从左侧传来，如冰冷的寒风钻进耳朵。
林昭扒开带刺的灌木叶，正看见赵虎踩着枯枝走来，枯枝在脚下发出“咔嚓”的断裂声，皮靴上沾着新鲜的血渍——怕是刚杀了挡路的妖兽。
他身后跟着李明，那瘦子正蹲在地上用匕首划拉泥土，匕首与泥土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是在确认林昭的脚印；还有个生面孔，穿青布短打，腰间挂着六棱形的暗器囊，指尖正捻着枚淬毒的透骨钉，毒汁在晨光里泛着紫，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张三。”林昭瞳孔微缩。
他曾在杂役房听人说过，这是赵虎新请的帮手，擅长机关暗器，上个月青蚨谷巡山队的王二就是被他的毒镖穿了琵琶骨，拖到后山喂了狼。
“知道你要来找血髓草。”赵虎拍了拍腰间的兽皮袋，里面传来细碎的骨响，如破碎的瓷器声，“我让李明在你药篓里下了追踪粉，又让张三在箭上涂了引兽散——这满山躁动的畜生，可都是给你备的葬品。”
李明直起腰，冲林昭勾了勾手指：“小药童，乖乖跟我们走，省得受皮肉苦。”
“省得被妖兽啃得只剩骨头。”张三补充，拇指蹭过透骨钉的尖端，毒汁在晨光里泛着紫，那股刺鼻的气味更浓了。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手心传来一阵疼痛。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在三个半透明选项上快速扫过，选项三那高得吓人的风险值让他的手微微颤抖，上次在深渊的经历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闪过，可选项一又充满了不确定性……他能感觉到血脉里的力量在翻涌，可此时动用无异于引火自焚——苏挽月说过，这力量与深渊相连，一旦失控，怕是要牵连整座万兽山。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左侧是悬崖，右侧是兽群潜藏的密竹林，正前方被赵虎三人堵死，退路早被李明用追踪粉断了。
“叮——检测到多重危机，请选择应对策略。”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林昭眼前浮现三个半透明选项：
①引导兽群反扑赵虎（风险值：★★☆，气运增益： 20，因果线：关联万兽山生态）
②激活法则编织·残卷二，制造幻象扰乱敌人（风险值：★☆☆，气运增益： 30，因果线：消耗法则碎片）
③释放部分幽冥血脉，震慑妖兽（风险值：★★★，气运增益： 50，因果线：暴露血脉秘密）
林昭的呼吸顿了顿。
选项三的风险值让他眼皮直跳——上次在深渊释放血脉，残片上的血丝差点爬满全身；选项一需要精准操控兽群，可现在妖兽的躁动明显超出低阶灵智；选项二……他摸了摸怀里的法则碎片，那是从白无常手里抢来的，还剩三次使用机会。
“选二。”林昭在心里默念。
刹那间，他周身腾起淡青色的光雾，光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如梦幻般的色彩。
赵虎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看见七个林昭从灌木丛里窜出，有往左跑的，有往右躲的，甚至有个“林昭”直冲冲朝赵虎撞来。
“别被骗了！”张三吼道，抬手就是三枚透骨钉。
可钉尖刚擦过“林昭”的衣角，那道影子便像被风吹散的烟雾，“砰”地碎成光点。
赵虎的脸瞬间涨红，挥着拳头朝最近的虚影砸去，却结结实实打在树干上，疼得他倒抽冷气，树干被击打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
“追左边那个！”李明指着最外侧的虚影。
三人一窝蜂追过去，根本没注意到真正的林昭已经攀上了二十丈高的红杉树，藏在茂密的枝叶里。
“呼——”林昭贴着树干喘气，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带来一丝凉意。
他刚要摸出腰间的止血散，忽觉整座山都震了震，震动的感觉透过树干传递到他的身上。
“吼——！”
这声咆哮像炸雷，震得红杉树的枝桠簌簌落果，果实掉落的声音如同下雹子一般。
林昭的耳膜生疼，低头望去，只见百米外的密竹林被撞出条笔直的通道，一头足有两人高的黑猿冲了出来。
它的皮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额间有道焦黑的伤痕，正“咔咔”掰断碗口粗的树杈，每走一步，地面都陷下寸许，大地的震动声清晰可闻。
“狂暴雷猿！”林昭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青蚨药典》里见过记载，这种妖兽本就力大无穷，若再狂暴化……他的目光扫过雷猿脚下——被它踩碎的岩石正滋啦冒电，显然是雷属性血脉暴走了。
更糟的是，雷猿的出现像点燃了导火索。
兽潮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树木被撞倒，岩石被踏碎。
火狐、青鳞蛇、山猫等妖兽混杂在一起，发出的嘶鸣声、咆哮声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仿佛要将整个万兽山吞没。
原本缩成一团的火狐尖叫着往林外逃，青鳞蛇吐着信子往树上窜，连躲在石缝里的山猫都红着眼睛扑向最近的活物。
兽潮，来了。
“因果推演启动——”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林昭的识海里浮现出无数条红线，其中最亮的那条直指雷猿的方向，终点处有个模糊的“生”字。
“赌一把。”林昭咬碎嘴里的提神丹，指尖掐出法诀。
他能感觉到法则碎片在体内发烫，那是在调用“法则牵引”——上次在深渊用这招困住了黑白无常，这次……
雷猿突然顿住脚步，猩红的眼睛转向赵虎三人。
赵虎正挥着木棍追虚影，抬头看见那庞然大物，脸瞬间白成纸：“跑！快——”
“砰！”
雷猿的树杈砸下来时，赵虎刚跑出三步。
他的木棍“咔”地断成两截，整个人被砸得飞出去，撞在岩石上又弹进灌木丛，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明和张三更惨，一个被雷猿的尾巴扫中，像破布娃娃似的撞翻了三棵树，树木倒下的声音震撼着山林；另一个刚摸出暗器囊，就被暴怒的火狐扑到脸上，疼得满地打滚，发出凄惨的叫声。
林昭趁机从红杉树跃下，踩着兽群的头顶狂奔。
他能听见身后雷猿的咆哮越来越近，如滚滚的雷声；能听见赵虎的惨叫被兽潮的轰鸣淹没，那声音仿佛被黑暗吞噬；能听见苏挽月在识海里喊：“昭哥哥，往左！那块岩石后面有山洞！”
等他跌进山洞时，后背已经被划了三道血痕，疼痛如烈火般灼烧着后背。
他靠着潮湿的岩壁喘气，看着系统提示在眼前浮现：
【任务完成：绝境求生（S级）】
【奖励：《百蛊生香录·残卷三》（可培育蛊虫辅助战斗） 气运值 50】
“呼……呼……”林昭扯下衣角包扎伤口，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残片，残片上的血丝竟退了些许——看来血髓草确实能抑制血脉躁动。
“昭哥哥。”苏挽月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如轻柔的叹息，“那雷猿的伤……”
“怎么了？”林昭抬头。
“它额间的伤痕。”苏挽月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像是被某种法器灼烧的，不像是自然争斗留下的。”
林昭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雷猿冲出来时，地面残留的焦黑痕迹——那不是普通的雷属性力量，倒像是有人用禁术强行激发了它的血脉。
山洞外，兽潮的轰鸣渐渐远去，声音如同潮水退去般逐渐微弱。
林昭摸出老张给的地图，借着月光重新确认血髓草的位置——在万兽山深处的寒潭边。
他拍了拍药篓，里面的幽冥草还泛着幽蓝的光，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走。”林昭站起身，残片在胸口发烫，“去深处。”
洞外的风卷着兽毛吹进来，夹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那股腥气钻进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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