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墨家总院的竹楼时,子阳正对着青铜案几上的链网终端皱眉。
终端表面流转的幽蓝光晕里,无数光点如星子坠落——那是链网声望值的实时波动图。
原本稳定攀升的金色曲线,此刻正像被狂风卷动的绸带,在“信任”与“质疑”之间剧烈震荡。
他屈指叩了叩光屏,数据瞬间展开成千万条细流,其中九成以上的负面评价都指向同一句话:“链网是妖术,汉币会吞人魂魄。”
“天明。”他唤了声,声音里浸着霜。
竹帘掀起的响动比应答更快。
荆天明抱着半卷竹简冲进屋,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查到了!这些谣言的发起账号全是新注册的,用的是同一种匿名芯片——”他把竹简拍在案上,展开露出里面的金属碎片,“和上个月在函谷关截获的影卫密信材质一样。”
子阳的指尖在终端上划出一道弧线,全息投影里立即浮现出成串的账号ID。
这些ID像腐烂的藤蔓般纠缠在一起,每个账号的发言时间、IP地址都精确到了同一刻——显然有人在批量制造虚假民意。
“他们想伪造共识。”他低声道,指节抵着下颌,目光却像淬了火的剑,“用海量假账号稀释真实民意,让链网的‘多数决’变成‘多数假’。”
竹楼外传来脚步声,是各地节点负责人到了。
最先跨进门的是陈仓节点的老贾,他腰间挂着的汉币串叮当作响:“子先生,我们县今早有三个村的终端都弹出‘非共识’警告,可百姓还是在传那些鬼话——”
“因为他们没看见撒谎的人是谁。”子阳打断他,手指重重按在终端的“身份链”模块上,“谣言之所以能传,是因为说谎的人藏在影子里。我们要做的,是把影子扒开。”
荆天明凑过来,瞳孔里映着终端亮起的新界面:“这是……社会贡献值?”
“对。”子阳调出模块说明,“以后所有参与重要决策投票的账号,必须绑定真实身份。你的耕地亩数、缴纳的赋税、救过多少人——这些社会贡献会转化为发言权重。一个总偷邻居家菜的人,说话分量自然比不过修了三年城墙的老匠头。”
老贾挠了挠后脑勺:“那假账号咋办?”
“身份链会自动比对户籍、税册、邻里评价。”子阳的指尖划过光屏上流动的代码,“每个虚假账号都会被标记成‘灰户’,他们的发言会被折叠,投票权重直接归零。”
竹楼里突然静了一瞬。
陈留节点的年轻书生突然笑出声:“这招绝了!从前那些躲在幕后嚼舌根的,现在得亮明身份说话——谁还敢随便骂链网是妖术?”
“不止如此。”子阳的目光扫过众人,“等身份链完全上线,每个节点都会同步显示发言者的真实信息。到时候……”他顿了顿,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谁在撒谎,谁在说实话,百姓自己会看明白。”
当夜,咸阳城的夜空被千万道蓝光点亮。
所有链网终端同时震动,光屏上跳出金色弹窗:“身份链模块已启动,真实身份将作为发言权重核心依据。检测到虚假信息源,已隔离处理。”
西市的布庄里,王婆正踮脚够柜顶的腌菜坛子,终端突然在腰间震得她差点摔了坛子。
她凑近一看,惊得拍腿:“哎哟!那个说汉币吞魂魄的‘张大胆’,原来根本不是咱咸阳人!”
隔壁肉铺的屠户探过头,刀刃上还沾着血:“我这儿也显示了!那个造谣链网吸魂魄的‘李二牛’,身份是‘灰户’——嘿,这龟孙连税都没交过!”
人群哄笑起来,有人举着终端满街跑:“都来看!撒谎的都是外乡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青石板路飞向每一条巷弄。
原本蹲在墙根听谣言的老人们摸着终端直咂嘴:“合着那些鬼话都是没在咱这儿种过地、没修过城墙的人说的?”
“那能信吗?”卖炊饼的老周把竹匾往桌上一磕,“我修过阿房宫的砖,我儿子当过兵,咱娘俩的发言权重比那啥‘灰户’高十倍!”
与此同时,咸阳宫的偏殿里,嬴政正捏着玉扳指,指节发白。
“陛下,那些谣言的账号全被链网标记了。”赵高缩着脖子,声音像老鼠啃木头,“现在百姓都在传……说撒谎的是外乡人。”
“外乡人?”嬴政冷笑,玉扳指在掌心碾出红痕,“子阳这是把脏水泼到朕头上了。”
“要不……”赵高往前凑了凑,“派影卫去杀了那小子?只要子阳一死,链网没了主心骨——”
“不可。”
李斯的声音像块冷玉,从殿角传来。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走进来,广袖带起一阵风:“陛下若此时动武,百姓只会觉得链网是为他们挡刀的。”他指了指窗外,那里隐约传来百姓的笑声,“现在连最底层的刑徒都知道,链网在护着他们说话的权利。”
嬴政的目光扫过李斯,又转向赵高。
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像要烧穿什么。
“那依你之见?”
“臣听说,链网最近在查异常访问日志。”李斯的声音放得更轻,“影卫若要动手,得先混进链网内部……”
“混进去?”赵高嗤笑,“那铜疙瘩的防护比函谷关还严——”
“但再严的关,也有老鼠能钻的洞。”嬴政突然开口,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传影卫首领。”
深夜的墨家总院,子阳靠在竹椅上揉着眉心。
终端光屏上,一行行红色代码正疯狂跳动——那是链盾系统追踪到的异常访问日志。
“有十七个节点被入侵过。”荆天明抱着一摞竹简冲进来,“每个入侵IP都指向……咸阳宫?”
子阳的手指在终端上划出追踪路线,代码突然汇聚成一个红点。
他瞳孔微缩:“反向定位启动。”
下一刻,所有节点终端同时震动,光屏上跳出刺目的红色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尝试,正在反向定位。任何破坏链网的行为,将被永久记录于历史区块。”
千里外的山坳里,几个裹着黑布的身影猛地僵住。
为首的影卫首领盯着终端上的追踪提示,额角渗出冷汗——他们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删除操作,都变成了金色文字,刻进了链网的历史区块里。
“这不可能……”他低声呢喃,“连陛下都没法抹掉这些记录?”
“抹不掉。”黑暗中传来冷笑,“链网的每个节点都存着同样的数据,除非烧光天下所有终端……”
影卫首领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在触到刀柄时顿住——他突然想起,方才试图删除的那条谣言记录,此刻正明明白白躺在每个节点的光屏上。
咸阳宫的寝殿里,嬴政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墨家总院的方向。
月光照在他脸上,把表情割成明暗两半。
殿外传来脚步声,极轻,极稳。
“影卫首领到了。”
嬴政转身时,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他望着殿外的夜色,声音像浸在冰里:“你说……如果连影卫都能被链网抓住尾巴,那这天下……”
他没说完,只是抬手招了招。
阴影里,一个身披黑氅的身影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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