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咸阳宫深处的麒麟殿内,烛火在青铜灯台上轻轻摇曳,投下跳动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蜂蜡与香木气息,映照着嬴政铁青的脸庞,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意。
那块冰冷的青铜屏幕上,“共识限制条款”几个大字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地扼住了他权力的咽喉。
屏幕边缘隐隐泛着蓝光,仿佛某种不可违逆的神谕,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对他意志的嘲讽。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却也更添烦躁。
他,大秦的始皇帝,天下的主宰,竟被自己一手提拔的年轻人用一套闻所未闻的“链网”逼到了墙角。
“陛下,息怒。”李斯站在一旁,声音干涩,带着几分疲惫。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衣袖,指节发白。
他何尝不明白嬴政的怒火——那条款分明是在说,皇帝的权力在链网的核心决策面前,不过是个摆设,一个象征。
这比直接对抗更令人憋屈。
赵高则像一条无声的毒蛇,蜷缩在阴影里,眼中闪烁着幽光。
他屏住呼吸,连衣袂摩擦的声音都刻意压低。
他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而是要为陛下找到新的突破口。
“陛下,”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子阳此举,看似大获全胜,实则也为自己埋下了隐患。链网虽得民心,却也动了太多人的奶酪。那些旧贵族,哪个不恨他入骨?”
嬴政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赵高:“你的意思是?”
赵高卑微地躬身:“陛下圣明。链网固然神奇,但终究是新生事物,百姓虽尝到甜头,却对其原理一知半解。其越是精密,越是难以理解,便越容易滋生疑惑与恐惧。陛下只需……顺水推舟。”
嬴政眯起眼睛,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他缓缓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玉带,每一下都发出轻微的脆响,如同某种隐秘的节奏。
良久,他冷笑一声:“好一个顺水推舟。既然明面上动不了他,那就在暗地里,让他尝尝民意反噬的滋味。”
他重新坐回御座,看着那块屏幕,语气平静下来:“李斯,拟旨。明日起,朕将亲自体验链网的各项功能,与民同乐,了解民生疾苦。同时,在咸阳试点设立‘链网学堂’,由子阳亲自督导,向官员百姓普及链网知识,朕要知道,这究竟是何等神物。”
翌日,咸阳城中因为皇帝陛下“拥抱”链网的姿态而掀起了一阵新的热潮。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欣喜于帝王的开明,也有人忧心忡忡地低声私语。
街边的小贩甚至开始兜售“链网图解”,尽管他们自己也不甚明白其中含义。
几日后,链网学堂如期开课。
学堂建于咸阳西市的一处旧馆舍内,屋檐飞翘,梁柱斑驳,透出一丝古旧的气息。
堂内布置简朴却不失庄重,中央设有一方悬浮投影台,四周排列着整齐的席位。
子阳亲自登台,用尽可能浅显易懂的语言,配合着光影演示,向台下数百名官员、士子乃至闻讯而来的普通百姓讲解链网的原理与益处。
他讲到链网如何确保交易的公平,如何防止贪腐,如何让每个人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台下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与惊叹,夹杂着孩童好奇的提问和老者若有所思的低语。
然而,在人群的后排,几个衣着普通的男子却在窃窃私语。
“听着是好,可这玩意儿也太神了,不像人间的技术。”
“是啊,咱们的粮食收成,赋税缴纳,甚至邻里纠纷,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是把咱们都扒光了给它看吗?”
“听说那大鼎,夜里还会发光,跟神仙显灵似的,可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声音很小,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荡开一圈圈涟漪。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晖从天边敛去,夜幕再次降临。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在那些日常的喧嚣与谈笑之间,一些异样的低语开始像初春的蚊蚋一般,细微却执拗地钻入人们的耳中。
它们在黑暗中交织、发酵,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契机。
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正悄然笼罩在这座刚刚开始习惯新秩序的城市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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