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龙币崩盘·链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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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进咸阳宫偏殿时,赵高正用银剪拨弄铜灯里的灯芯。

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道裂开的缝:“王大人可知,陛下今早翻账本时,把竹简摔出了半丈远?”

王绾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

他穿的玄色深衣绣着云雷纹,那是旧贵族特有的纹饰——自链网兴起后,这样的花纹已鲜少在咸阳街头出现。

深衣拂过案几边缘,带起一丝沉香木的气息。

“赵常侍的意思是?”

“陛下说汉币占了市易七成,龙币连三成零头都不到。”赵高放下银剪,指甲在案几上划出细响,“您当年力主分封,说‘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如今这链网把您的封地都连成了网,您就甘心看着世族的田产、私兵,都变成链上那串数字?”

王绾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日在府里,长子捧着田契哭丧着脸:“父亲,链网把咱们的隐田全记了——说是‘全民可查的公田’!”青铜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照出眉骨下那道紧绷的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锁链勒住,“赵常侍要如何?”

赵高从袖中摸出块龙纹玉牌,轻轻一推。

玉牌在案几上滑到王绾手边,泛着冷光:“楚地的商队明日出发,车里装的不是丝绸,是龙币。您让人在江陵市集设兑换点,就说‘龙币是大秦官方货币,汉币三月后作废’——陛下要的是民心慌乱,乱了才能重新攥回手里。”

王绾的手指覆上玉牌。

玉牌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他忽然笑了:“好个‘乱了才能攥回’,赵常侍这把火,烧的是链网的根基。”

两日后的江陵市集,日头正毒,青石板蒸腾着热气,脚底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皮肉焦糊的声音。

“龙币兑换点!大秦官方货币!”王绾的家奴举着杏黄旗子喊,旗子上“龙币”二字用金线绣得刺眼,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锋芒。

兑换点摆着三张木桌,堆着成串的圆形方孔钱,每个钱上都铸着“龙”字——这是王绾私铸的,仿照秦半两,却比秦半两轻薄三分。

铜腥味混着汗臭飘散在空气中。

卖炊饼的老丈踮脚看了眼,沾着面粉的手摸出枚汉币。

汉币是链网铸的,正面刻着“汉”字,背面是鼎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官凭呢?说汉币作废得有诏书吧?”

“诏书?”家奴扯着嗓子笑,“如今诏书能比链网金贵?可您看这龙币——”他拍了拍桌上的木匣,“王大人说了,过些日子咸阳宫要发新诏,汉币都是民间铸的,哪能比得官家的龙币?”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布庄老板挤到前面,摸着龙币的边缘:“轻了。”他上个月刚用汉币收了批蜀锦,要是汉币真作废,那批锦可就砸手里了。

指尖摩挲着龙币边缘,粗糙的铜质让他皱起眉头。

正犹豫着,怀里的终端突然震动——是链网弹窗。

“【重要公告】汉币锚定土地、粮食、劳力,当前储备:可耕土地三百万顷,存粮两千六百万石,注册劳力一百二十万。价值稳固,请勿信谣。”

布庄老板念出声时,周围此起彼伏响起终端震动声。

卖鱼的老妇眯眼凑近看,把手里的龙币往桌上一丢:“我家那二小子在链网当记账员,说汉币的储备都是能查到的——你这龙币,有啥锚定?”

“就是!前日我拿汉币换了半袋米,链网上明明白白记着米仓的位置!”

“我昨日用汉币修房子,链网直接连到了木匠的工时账——你这龙币能查铸钱的铜从哪儿来的不?”

家奴的额头渗出冷汗。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杏黄旗上,晕开一点暗色。

他望向街角的兑换点,原本围的人群正三三两两散去。

有个穿葛衣的汉子把龙币往他怀里一塞:“退钱!我不换了!”

“都别走啊!”家奴急得直跺脚,“王大人说了——”

“王大人的话,能比链网的公告金贵?”布庄老板把终端往他面前一凑,蓝光映得家奴脸色发灰,“看见没?链网上写着‘非官方货币交易不受保护’——我要是收了龙币,回头被抢了都没处说理!”

街对面的酒楼上,荆天明倚着栏杆抿了口酒。

楼下的喧闹混着炊饼香飘上来,他摸出终端给子阳发消息:【龙币兑换点凉了,百姓全信链网公告。】

终端很快震动。

子阳的消息跳出来:【查匿名账户,是王绾的私庄在抛汉币。】

荆天明挑眉。

他早让人盯着王绾的商队,那些装着“丝绸”的车,车底夹层里全是龙币。

可链网的交易数据不会说谎——王绾买通了几十个市井无赖当“匿名账户”,在链网上集中抛售汉币,想制造恐慌。

“但他忘了。”荆天明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终端边缘,“链网的流动性池是活的。”

此刻在咸阳城外的墨家据点里,子阳正盯着墙上的青铜巨鼎。

鼎身刻满符文,每道符文都对应着链网上的交易数据。

鼎身泛着微弱的幽光,仿佛随时会喷涌出火焰。

他的终端搁在案几上,屏幕泛着幽蓝,显示着楚地汉币的流通曲线——原本暴跌的曲线在半小时前突然拉升,像道陡峭的山崖。

“流动性池注入了五千石粮食等价的汉币。”子阳对着空气轻声说。

他身后站着个黑衣老者,是墨家现任巨子。

老者捋了捋白须:“王绾这招够狠,想借官方名头压垮汉币的信用。”

“可信用从来不是靠诏书。”子阳指尖轻点终端,屏幕上跳出江陵市集的实时画面——布庄老板正把龙币丢回兑换点,“是靠每笔交易都能兑现,每个承诺都能查证。”他转身看向巨鼎,鼎身上的符文突然亮了几道,“刚才的公告,链网同时推送给了楚地所有终端。王绾的谣言,传不过三个时辰。”

巨子点头:“你这链网,把‘信’字刻进了每个百姓的终端里。”

此时的咸阳宫宣室殿,青铜漏壶的水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滴答声在空旷的殿内格外清晰,如同心跳。

李斯捧着竹简跪在下首,竹简上是楚地传来的急报:“龙币兑换点今日关闭,百姓仍用汉币交易。”

嬴政的手指在玉案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穿的玄衣绣着日月星辰,冠上的玉旒随着动作轻晃,遮住了半张脸:“为何?朕的诏书不如链网的弹窗?”

“陛下。”李斯抬起头,目光扫过嬴政腰间的长剑——那是他少年时在邯郸用的剑,剑鞘上还留着旧疤,“百姓信的不是链网,是链网上能查到的东西。前日有个老妇丢了半袋米,链网顺着交易记录找到了偷米的人;上个月有个匠人讨不到工钱,链网把雇主的田契都调出来当了抵押……”他顿了顿,“诏书是您说的,链网是天下人共同记的。”

殿内陷入沉默。

漏壶的水声突然变得清晰,嬴政的手指停在剑鞘上,像被定住了。

过了许久,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共同记的?那朕便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共同’。”

李斯心头一跳。

他太熟悉这笑了——当年灭楚时,项燕率二十万楚军死守,嬴政也是这样笑着说“让天下人知道,大秦的剑指哪儿,哪儿就是楚地”。

千里外的江陵,夕阳把城墙染成金红色。

齐、韩两国的使者正跟着荆天明往链网节点走。

齐国使者摸着节点上的青铜纹路,惊叹:“听说接入链网后,税赋不用层层上报,直接记在网上?”

“不止。”荆天明回头一笑,“往后你们的粮价、盐价,都能在链网上和其他节点对数据,再也不怕商人哄抬。”

韩使眼睛发亮:“那汉币……”

“汉币锚定的是六国的土地、粮食、劳力。”荆天明指向远处的市集,那里飘着“汉币通用”的旗子,“你们接入节点,汉币就是你们的钱。”

两人正说着,终端震动。

荆天明低头看,是子阳的消息:【六国皆来,链火燎原。】

他抬头望向北方。

咸阳宫的方向隐在暮云里,像团压着雷的乌云。

风卷着酒旗猎猎作响,吹得他鬓角的发丝乱飞。

而此时的咸阳宫宣室殿,嬴政猛地拍响玉案。

案上的竹简被震得四散,有几片飘到李斯脚边。

他盯着殿外渐沉的夕阳,声音像淬了毒的剑:“赵高——”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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