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鼎影追踪·真相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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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咸阳宫偏殿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卜算子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能清晰听见嬴政指尖敲击玉案的声响。

那声音像敲在他脊梁骨上,每一下都让后颈的汗毛倒竖——方才他将拓好的鼎身铭文摊在案上时,嬴政的呼吸突然重了三分。

“九鼎归一,命由天定。”嬴政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却又带着种发颤的紧绷,“你说这是鼎腹深处新浮现的铭文?”

卜算子喉结动了动,抬头时看见案上的拓片在烛火下泛着暗黄。

他前日在鼎室用生宣拓印时,金纹还只是若隐若现的影子,此刻墨迹里竟真能看出“九鼎”二字的骨相,笔锋像被刀刻进青铜里,“回陛下,今日子时二刻,臣再观鼎身,金纹突然流转如活物,这行字便从鼎腹中央浮出。”他想起方才在殿外看鼎,月光下那些金纹像有生命般顺着鼎足攀爬,“臣斗胆猜测,此鼎或与周室九鼎有渊源。”

玉案发出“咔”的轻响——嬴政捏着玉玺的指节泛白,螭龙雕纹在他掌心压出红痕。

“周室九鼎?”他低笑一声,尾音却发涩,“当年朕收天下兵铸十二金人,派人寻遍洛水都未得九鼎踪迹,你说这尊突然现世的鼎,会是其中之一?”

卜算子不敢接话。

他注意到嬴政的目光总往殿外扫,月光下那尊青铜大鼎投出的阴影几乎要漫进殿门,像头蛰伏的巨兽。

前日陛下命人将鼎迁来咸阳宫时,他曾听见搬运的力士私下议论,说这鼎看似青铜,抬起来却重逾千钧,四个人合力都挪不动半寸——直到子阳按了按鼎身的节点纹,鼎底突然浮起层金光,才轻飘飘被抬走。

“退下。”嬴政突然挥了挥手,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三日后带全本拓片来见朕。”

卜算子刚退到殿外,便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他不敢回头,只加快脚步往宫外走,靴底碾过青砖的声音在空荡的宫道里格外清晰——方才他瞥见嬴政将玉玺重重砸在案上,玉质里的金纹正沿着螭龙的爪尖,缓缓爬向玉玺顶端的云纹。

同一时刻,墨家工坊的鼎室里,子阳正攥着终端的边缘,指节泛白。

“头要炸了。”他闭了闭眼睛,又猛地睁开——方才休眠时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终端的红光、荆天明撞翻的墨砚、黑墨被金纹吞噬的诡异。

他撑着案几坐直,发现自己额角还沾着半干的墨迹,混着冷汗黏在脸上。

“先生醒了!”

少年的惊呼惊飞了梁上的夜雀。

荆天明从里间冲出来,腰间的铜铃叮铃作响,手里还端着半凉的药碗。

他蹲在子阳脚边,指尖颤抖着去探他的脉搏:“方才可吓死我了,脑波值突然掉到临界线以下,终端都红成血了!”

子阳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

休眠前的红色警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滚动的系统日志,绿色的数据流里夹杂着几行刺目的橙字:“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来源:咸阳城·未知节点。”

他的瞳孔缩了缩。

前日链网突然卡顿的原因找到了——不是单纯的算力不足,是有人在攻击底层数据。

“拿鼎纹拓本。”他声音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荆天明立刻从案底抽出一卷绢帛,展开时,鼎身的节点纹在烛火下泛着暗金。

子阳将终端贴在绢帛上,指尖快速划过屏幕,“启动鼎影追踪。”

青铜大鼎突然发出轻鸣,像古钟被羽毛扫过。

殿内的烛火同时矮了三寸,一道淡金色的光带从鼎口飘出,在半空凝成蜿蜒的脉络图——那是攻击链的轨迹,从链网边缘的某个节点开始,绕过三个地方节点,最终汇聚成一个红点。

“最终发起点:咸阳·赵府。”终端的机械音响起,同时弹出弹窗:“检测到敌对节点注册信息,是否封锁?”

子阳的拇指悬在“是”的选项上,停顿不过半息。

他想起前日刑徒公投时,原本一边倒的“废除连坐”票突然被大量“维持原判”覆盖,当时他以为是百姓畏惧秦法,现在看来——是赵府在操控投票数据。

“封锁。”他按下确认键,光带瞬间碎裂成金粉,“通知江陵,加强防御。赵府能攻击咸阳,就能攻击其他节点。”

荆天明抓过案上的信鸽竹筒,手指却突然顿住:“先生,赵府是……”

“赵高的私宅。”子阳替他说完,指腹轻轻划过终端上的赵府坐标,“他比我们想的更急。”

咸阳城西,赵府的偏厅里,青瓷茶盏在赵高掌心碎成齑粉。

“什么?账号被封了?”他的尖嗓音穿透雕花窗,惊得檐下的夜枭扑棱着翅膀飞走,“那蠢货怎么连个数据攻击都做不干净?”

王绾抚了抚长须,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赵中车莫急。子阳能追踪到攻击源,说明链网的防御比我们预估的强。不如暂且退一步,等陛下查明鼎魂真相——”

“等陛下查明?”赵高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褶子,“王大人可知陛下方才在偏殿砸了多少瓷器?他抱着玉玺看了半宿,那玉里的金纹都快爬到玺钮了。”他蹲下身,捡起茶盏碎片,指甲划过锋利的瓷片,“陛下以为这鼎是他的新玉玺,能替他管天下。可那鼎要是真的周室九鼎……”

王绾的茶盏“当”地落在案上。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朝上,子阳让百姓投票决定是否修缮驰道时,陛下的脸白得像纸——从前只有陛下能决定百姓的生死,现在百姓能决定陛下的政令。

“那卜算子今日送了拓片来。”赵高从袖中抽出张泛黄的绢帛,在烛火上晃了晃,“‘九鼎归一,命由天定’,好个‘命由天定’。陛下不是最信天命么?”他的指甲掐进绢帛里,“等他明白这鼎的天命不是归他,而是归……”

“赵中车!”王绾猛地站起来,袖口带翻了茶盏,“慎言!”

赵高却笑得更欢了。

他将拓片塞进炭盆,看着墨迹在火里蜷成黑蝶,目光透过跳动的火苗,落在墙上挂的秦律竹简上——那些竹简上的字,从前是他替陛下批的,现在却要经过链网全民验证。

“王大人,”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毒蛇吐信,“您说,要是陛下亲眼看见,这鼎的天命要他交权,他会怎样?”

子时四刻,墨家工坊的鼎室重归寂静。

子阳站在青铜大鼎前,指尖轻轻抚过鼎腹的金纹。

方才启动鼎影追踪时,他分明听见鼎内传来极轻的嗡鸣,像无数人同时低语,却又辨不清词句。

终端的日志里,有一行淡金色的小字闪过:“九鼎共鸣,共识将醒。”

“九鼎归一……”他低声呢喃,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鼎身上,金纹顺着他的指尖流转,像在回应他的话。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阳的意识突然有些恍惚。

他想起卜算子前日说的“万声同吟”,想起链网里百姓投票时的热望,想起嬴政捏碎玉玺时的眼神。

或许这尊鼎从来都不是什么科技,而是……

“先生?”荆天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陵的回讯到了。”

子阳深吸一口气,转身时,鼎腹的金纹里,一行极小的铭文正缓缓浮现:“九鼎归一,命由共识。”

他没看见。

他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声音,像极了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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