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微微发颤。
那片突如其来的深红色警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光幕上的蓝色防御区。
他盯着数据波动曲线,喉结滚动两下——这不是普通的兵力调动,更像是……有人精准破解了军链系统的次级加密通道。
公子!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荆天明抱着一摞竹简冲进密室,发梢还沾着夜露,咸阳东门的岗哨回报,王贲部前锋已经过了渭水浮桥!
他们带着攻城器械,连投石车都卸了篷布!
子阳没有回头。
他调出军链节点分布图,瞳孔因极度专注而收缩成细线:王贲的嫡系部队向来驻扎在函谷关,三天前突然以演练名义向咸阳移动......他突然顿住,指尖重重敲在光幕上某个暗金色标记,这里——杨端和的上郡骑军,本该在北境防备匈奴,怎么会出现在泾水西岸?
荆天明凑过来看,脸色瞬间煞白:这是南北夹击!
他们要把咸阳围死在中间!
通知陛下?少年墨家弟子下意识去摸腰间的信鸽囊,现在调禁军还来得及——
来不及。子阳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嬴政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动他的军队。
上次我们说蒙恬部有异动,他当场砍了三个报信的校尉。他转动终端,调出最近三日的链网日志,看这里,王贲昨天用龙币向少府买了三百石火油,杨端和今早调了二十车弩箭——这些记录都挂在秋操备料的名目下。他抬头时眼底泛起冷光,他们连借口都备好了,就等我们先跳出来。
荆天明的手指攥得发白:那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叛军...
让军队自己说话。子阳突然按下终端的核心按钮,青铜巨鼎表面立刻泛起涟漪般的纹路,启动军链广播功能。
几乎在同一时刻,整个咸阳周边的秦军军营里,所有接入链网的士兵手腕终端都发出叮的轻响。
苏角正在校场检查箭簇,腕间的青铜环突然发烫。
他慌忙掀开甲胄,就见幽蓝的光幕上跳出醒目的红底黑字:【检测到异常军事调动,当前坐标(32.8N,108.9E)至(34.2N,109.4E)区间内,所有作战单位需立即确认指令合法性。】
什......什么情况?旁边的伍长凑过来看,声音发颤。
苏角的喉结动了动。
作为首批链上官长,他比普通士兵多一道权限——能看到更详细的数据流。
当他调出王贲部的行军路线时,后颈的寒毛刷地竖了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咸阳宫!他猛地扯下腰间的令旗,全体集合!
向军链上报异常!
话音未落,校场里此起彼伏的惊呼炸成一片。
我部没接到作战令!
杨端和将军的骑军怎么往南走?
这路线根本不是演练!
链网的分布式账本开始疯狂跳动。
子阳看着光幕上不断刷新的异常确认数据,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很好,当一万个节点同时说不合法,就是最硬的铁证。
咸阳城头。
章邯的手指深深掐进城砖里。
他望着东南方渐渐清晰的火把长龙,又转头看向城墙上突然亮起的投影——那是链网实时投射的敌军路线图,红色箭头像毒蛇信子般直逼皇宫。
这不是兵变。他身旁的蒙毅突然开口,声音发闷,是谋逆。
放肆!站在高处的嬴政猛然甩袖,玉圭砸在望楼栏杆上,朕的军队怎会谋逆?但他的目光扫过投影时,瞳孔还是不可抑制地收缩了——王贲部的前锋已经过了护城河,连云梯都架起来了。
李斯扶了扶滑落的冠冕,目光死死黏在投影上:陛下,您看王贲部的右翼......他指着逐渐分散的红点,他们在包围章台宫,那是存放传国玉玺的地方。
嬴政的手指骤然收紧,甲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与此同时,王贲的马队停在咸阳东门前。
他挥剑劈断挡路的拒马桩,却发现身后的喊杀声弱得离谱。
回头望去,他差点气炸——几百个士兵挤在桥头,举着盾牌却不肯上前,腕间的终端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检测到叛乱行为,当前节点将永久扣除3000点社会贡献值,后续无法兑换饷银、分配田宅及晋升。】
都聋了吗?王贲策马冲回去,马鞭抽在最近的百夫长脸上,砍了他们的终端!
将军!杨端和拍马赶来,额头全是冷汗,通讯断了!
旗语兵说信号被干扰,连号角都吹不响!他指着天空,您看那云——
王贲抬头,就见一团诡异的黑雾正笼罩在军营上方。
那不是云,是链网的电磁干扰层,将所有的传令鸽、烟火信号都困在其中,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冲!王贲红着眼抡起剑,只要拿下皇宫,这些贱骨头的贡献值......
将军!他的话被一声惊恐的尖叫打断。
最前排的士兵突然齐刷刷跪下,兵器哐当落地。
他们腕间的终端不再闪烁红光,而是跳出一行更刺目的血字:【主节点已确认非法调动,所有参与人员将被永久标记为叛链者,其家属三代不得参与链网治理,不得领取盐铁配给。】
王贲的手开始发抖。
他当然知道叛链者意味着什么——失去链网的保护,在这个连粮票都需要节点认证的时代,那和被判了死刑没区别。
退......退下!有个什长突然扔了长矛,我家有老母亲要领米!
我也退!
不反了!
士兵的叫嚷声像瘟疫般蔓延。
王贲看着自己的军队像被风吹散的沙,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挥剑砍向最近的逃兵。
但他的剑还没落下,就听见咔的轻响——腕间的终端突然裂开,蓝色数据流像血一样渗出来。
军链封锁机制已启动。子阳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终端里响起,冷静得像冰锥,王贲、杨端和,你们的指挥权限已被剥夺。
咸阳宫望楼上,嬴政死死盯着城下的乱象。
他看见王贲的剑掉在地上,看见杨端和抱着头往回跑,看见那些曾经只认虎符的士兵,此刻却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跟着链网的指令转身撤退。
这东西......他转头看向李斯,声音发哑,真能掌控军队?
李斯摸着胡须,目光却落在子阳所在的方向:比龙币更可怕。
龙币控制的是钱粮,链网......他顿了顿,控制的是人心。
子阳站在青铜巨鼎前,听着终端里传来的叛军溃散的汇报,手指轻轻划过鼎身的纹路。
他知道刚才的军链封锁机制只开了七分权限——留着三分,是给某些人看的。
公子!荆天明气喘吁吁跑来,王贲被城防军抓住了,现在正押往咸阳宫!
子阳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当嬴政见识到链网的力量,这位始皇帝,还会甘心做一个被共识约束的君主吗?
咸阳宫的宫门洞开时,王贲被两个甲士架着拖了进来。
他浑身是土,发髻散成乱草,却还是咬着牙抬头,目光像淬毒的箭,直射向人群中那个站在青铜巨鼎旁的身影。
子阳!他嘶声吼道,你以为用这破链子就能捆住天下?
等着吧......
话音未落,他的嘴被甲士狠狠捂住。
但那道充满恨意的目光,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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