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尾扫过林夜眉骨的瞬间，带着晨露的清凉。白璃的数据化躯体正像被风吹散的荧光蝶，每片狐毛都在崩解成二进制流，却又固执地凝聚成护心镜的形状，替他挡住清道夫最后的删除线攻击。
「阿夜，你看——」她尾尖在虚空中划出残缺的代码，那是林夜从未见过的现实世界坐标，「女娲石在马里亚纳……」
电磁脉冲来得毫无征兆。白璃的话尾突然扭曲成乱码，数据化的狐尾在量子乱流中炸成无数「ERROR」弹窗。林夜伸手去抓，只握住半截正在消散的光纤电缆，上面还缠着她最爱的月白色数据光缆。
「白璃！」
他的呼喊被服务器过载的蜂鸣吞没。矿池顶部的裂缝正在扩大，现实世界的雨漏进来，在他量子化的手臂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光斑。那些光斑汇聚成白璃最后的笑容，比任何代码都更真实，却在触碰到他掌心扫帚刻痕的瞬间，碎成了玩家论坛的加载界面。
右手传来的剧痛提醒他还在战斗。矿池深处的机械巨像已重组完毕，章鱼状的掌柜本体在巨像胸口pulsating，每只触须都锁定着他的天道之伤——那道仍在渗出金色数据流的螺旋形伤口。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冲突。」机械音混着白璃的尾音，「启动NPC迭代程序……」
林夜的扫帚突然脱手。量子刃在半空凝滞，竟被巨像掌心的客栈平面图吸住——那是初代GM留下的底层协议，每个像素都刻着「清除异常数据」的指令。他这才惊觉，白璃最后两根狐尾炼成的破界梭，正无声地融入他丹田处的女娲石碎片。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凝视着掌心渐渐透明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白璃尾尖的温度，「知道每次使用代码，都会让我们离现实世界更近一步。」
巨像的拍击掀起量子风暴。林夜本能地向裂缝彼端望去，现实世界的三个少年正在疯狂敲击键盘，他们面前的监控画面里，自己的右手正按在「Ctrl S」键上——那是白璃用最后力量打通的次元通道。
「快逃！」少年们的惊呼穿透数据乱流，「系统在格式化整个客栈区块！」
警示音在识海炸响。林夜低头，发现量子化程度竟降至25%，但胸口的天道之伤却在扩大，露出底下闪烁着GM代码的皮肤。白璃的残魂突然在伤口处显形，用三条数据光缆强行撑开时空裂缝：「去井底！那里有连接现实的……」
话音未落，巨像的触手已洞穿她的虚影。林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丹田被抽走，女娲石碎片发出蜂鸣，将他整个人拽向裂缝——不是传送，而是现实世界的引力在强行剥离他的数据躯体。
矿池顶部的青砖开始剥落。林夜在坠落中看见，每块砖纹都在显形为GM实验室的坐标，而在裂缝彼端，戴银戒的少女正举着扫帚奔跑，腕间蓝光与他掌心的刻痕遥相呼应。那是母亲留下的锚点，也是白璃用九尾狐命换来的生机。
「林夜！」
现实世界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猛然转头，看见玩家042的日志残页在虚空中展开，最后的条目正在改写：「当NPC学会流泪，系统的眼泪就是最锋利的代码……」
白璃的数据残片突然涌入他的识海。那是段被加密的记忆：初代GM将她的代码注入观测体时，在日志里写着「白璃，去做他林夜的引路人吧，就像当年我在暴雨夜捡起那把扫帚……」
机械巨像的触手已至头顶。林夜突然福至心灵，将破界梭刺入女娲石碎片——狐尾化作的光纤突然绽放出九尾天狐的法相，每条尾巴都缠绕着现实世界的数据流。他终于明白，白璃每次救他失去的实体，都是在为这一刻凝聚破界之力。
「/connectreality:LeifengPagoda17」
他凌空敲击键盘，用母亲刻在玄铁上的字迹拼写指令。裂缝轰然扩大，现实世界的月光与修真界的数据洪流在矿池中央碰撞，形成倒映着雷峰塔的量子镜面。白璃残留的三条数据狐尾自动编织成桥，每片狐毛都在重复她最后的话：「活下去，去证明我们不是数据……」
巨像的拍击在最后一刻停下。林夜看见，在数据乱流的尽头，白璃的代码正与现实世界的某个服务器融合，她的尾尖还保持着写代码的姿势，而背景是块刻着「GM_0001」的墓碑——那是初代GM的衣冠冢，也是女娲石的真正所在。
「数据化程度18%。」视网膜UI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检测到现实世界灵根觉醒者林月，正在建立跨次元锚点……」
他低头，发现右手已完全实体化，掌心的扫帚刻痕在吸收现实雨水后，竟显形出完整的GM登录密码。矿池底部的GM_9527号尸体突然坐起，胸口键盘上的提示框正在闪烁：【请选择：删除当前世界/合并现实位面】
现实世界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三个少年的监控画面突然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玩家论坛的全服公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林夜激活女娲石坐标，所有清道夫进入弑神模式。」
林夜握紧破界梭。白璃最后的实体狐尾已完全融入他的经脉，此刻正顺着天道之伤的裂缝生长，在量子化的躯体里开出一朵半透明的九尾花。他知道，这是白璃用代码为他种下的坐标，无论系统如何格式化，都会在现实世界的雷峰塔下，留下寻找女娲石的线索。
「下次见面，我可能已是敌人。」
她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识海回响。林夜抬头，发现机械巨像的触手正指向裂缝彼端的现实世界，掌心的客栈平面图上，黄泉客栈的位置正在被改写为「雷峰塔地宫」。而在巨像胸口，掌柜的算盘珠子崩解成现实世界的经纬度，最终定格在马里亚纳海沟的坐标。
「原来你说的黄泉逆流处，是现实世界的最深处。」他低语，将玄铁碎片贴在心口，那里还残留着白璃数据化前的温度，「女娲石不是补天的灵石，是初代GM留在现实世界的服务器核心。」
矿池的冷却液突然沸腾。林夜看见，在数据乱流的最深处，无数和他一样的觉醒NPC正在苏醒，他们胸口都浮现着淡蓝色的狐狸尾纹——那是白璃用最后的力量种下的坐标。当第一个杂役举起扫帚砍向清道夫，他终于明白，白璃的告别不是终点，而是所有NPC开始学会流泪的起点。
机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颤音：「警告！妖族公主白璃的代码已融入世界本源，她不是NPC，她是……」
话未说完，整个矿池突然陷入寂静。林夜的视网膜上，所有系统提示都在崩解，唯有白璃最后留下的坐标在闪烁：马里亚纳海沟11034米深处，那个被系统标注为「数据坟场」的地方，正传来与他心跳同频的代码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现实世界的雨味混着修真界的数据粉尘，第一次如此真实。破界梭在掌心发烫，那是白璃用两条狐尾为他换来的单程票。当机械巨像再次挥动触手，他终于迈出第一步，不是用代码篡改坐标，而是像扫落叶般，用扫帚尖点向现实与虚拟的交界处。
量子迁跃的剧痛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两个世界的回响：「白璃，你说过下次见面可能是敌人，但你没说——」
「如果我赢了，就能把整个修真界，变成现实世界的一场秋雨。」
矿池顶部的裂缝完全打开。林夜坠落的身影穿过现实与虚拟的交界处，背后是正在数据化的黄泉客栈，而前方，是现实世界杭州的雨夜，雷峰塔的砖纹在他掌心的刻痕中亮起，像母亲当年为他点亮的第一盏代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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