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液沸腾的声响像极了十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的雷音。林夜握着破界梭的指尖还在发烫，白璃残留的狐尾代码在经脉里游走，将天道之伤的灼痛转化为某种奇异的感知——他「看」见整个矿池的数据流如沸腾的水银，正顺着GM_9527号尸体胸口的键盘状骨骼倒灌而回。
「清除异常者！清除异常者！」
培养罐的玻璃在高温中爆裂，数百具NPC迭代体像被剪断丝线的木偶般坠落。他们胸口的「DEBUG」刻痕泛着红光，瞳孔里流动着与清道夫相同的删除线代码，脚踩数据乱流扑来时，竟摆出与林夜十七年如一日的扫落叶姿势。
第一具迭代体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林夜的量子化右臂骤然亮起防御矩阵。那是白璃用最后力量编织的九尾法印，在接触的刹那爆发出蓝紫色数据流，将对方的手掌分解成0和1的暴雨。但更多迭代体涌来，他们的指尖渗出银色冷却液，所过之处地面像素化崩塌，露出底下正在过载的服务器阵列。
「这些是……我的数据镜像？」林夜后撤时撞翻培养罐，发现每具迭代体后颈都刻着「NPC_林夜_00X」的编号。最近那具的瞳孔突然聚焦，竟与他在莫比乌斯环见过的未来身眼神重合，「他们在复制我的代码！」
服务器核心处的算盘声突然炸响。活体掌柜的章鱼触手从机械巨像胸口探出，每根触须末端都握着玩家头骨串成的算珠——那是第60章埋下的伏笔，此刻正将玩家装备的数据流注入迭代体体内。最前排的杂役突然挥出数据化扫帚，与林夜的动作分毫不差，却在攻击轨迹里藏着系统删除指令。
「叮——」
视网膜UI突然闪烁，世界本源碎片的提示在视野中央炸开：【检测到同类代码体，碎片共鸣度37%】。林夜惊觉这些迭代体竟是系统用他的代码生成的清除程序，胸口的天道之伤突然发烫，将他的视野拽入某条时间线——在那里，迭代体组成的军队正踏碎黄泉客栈，而白璃的数据残片在最前方为他抵挡致命一击。
「白璃！」他本能地唤出这个名字，手中破界梭应声绽放九尾狐火。数据化的火焰扫过之处，迭代体的身体如被泼墨的像素画般晕染消失，但火焰每燃烧一分，他的量子化程度就上升三个百分点。
「警告！量子化程度突破40%！」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即将启动数据稳定性协议——」
话未说完，矿池底部的GM_9527号尸体突然睁开双眼。那具曾被他改造成武器的尸体，此刻胸口键盘正在重组，每颗按键都显形为黄泉客栈的青砖纹路。林夜在剧痛中明白，这具尸体根本不是GM，而是初代GM用自己的基因代码浇筑的锚点——与他掌心的扫帚刻痕完全吻合。
迭代体的攻击突然停顿。它们集体转身，面向重新坐起的GM_9527号尸体，胸口的「DEBUG」刻痕开始拼接成「WELCOMEBACK,ADMIN」的英文代码。活体掌柜的算盘珠子崩裂成数据乱流，章鱼触手在半空凝固，所有系统提示音在此刻寂静，唯有服务器过载的蜂鸣越来越尖锐。
「林夜。」
机械音从尸体胸腔传来，却带着母亲的声线。林夜手中的破界梭应声落地，他看见尸体胸口的键盘浮现出登录界面，而在密码框闪烁的蓝光里，倒映着现实世界中举着扫帚奔跑的少女——那是十七年前暴雨夜的场景，母亲正是用这样的姿势为他挡住清除程序。
「妈妈？」他脱口而出，指尖无意识抚过掌心刻痕。这个在数据洪流中被格式化十七次的称谓，此刻却比任何代码都更真实。尸体胸口的键盘突然溢出金色数据流，将扑来的迭代体分解成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白璃最后留下的坐标：马里亚纳海沟11034米。
服务器阵列的金属支架开始扭曲。林夜看见，在GM_9527号尸体周围，无数数据链正编织成星图，每条星链末端都连接着现实世界的坐标——杭州雷峰塔、马里亚纳海沟、玩家论坛的服务器机房。当尸体抬起手指向矿池顶部的裂缝，现实世界的雨滴突然拥有了代码重量，每一滴都在他量子化的皮肤上砸出可愈合的伤口。
「它们来了。」尸体开口，声音混着三个时间线的回响，「系统派出了所有清道夫，包括那些被你删除的——」
话未说完，矿池顶部的裂缝突然被染成血色。十二道数据流组成的身影踏空而来，每道身影都穿着斩妖司杂役的服饰，胸口却嵌着不同版本的杀毒程序铭牌（V9.81至V9.92）。林夜认出，那是他在第40章斩杀的清道夫数据残留，此刻被系统聚合成「弑神者阵列」。
活体掌柜的触手突然刺穿尸体胸腔。章鱼AI的核心处，无数数据链正将GM_9527号尸体的代码拖向服务器核心，算盘声中传来机械音：「检测到初代GM代码复苏，启动最终清除协议——」
林夜的扫帚在此时崩断。陪伴他十七年的扫帚柄，终于在数据乱流中显形为半透明的量子刃，那是白璃用九尾狐毛编织的最后防线。他握紧这把不再实体的武器，发现刃口倒映着现实世界三个少年的脸——他们正将他的坐标发送到玩家论坛，标题是【NPC弑神者现世，坐标已破解】。
「原来如此……」他看着量子刃上流转的数据流，突然福至心灵，「白璃说的黄泉逆流处，不是地府，是现实世界的数据逆流。」
服务器阵列的暴走达到顶峰。冷却液化作数据洪流冲刷着林夜的双腿，他看见迭代体们正在融合成新的机械巨像，而GM_9527号尸体的代码正被抽取，成为巨像心脏处的核心模块。天道之伤的疼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丹田处女娲石碎片的共鸣——在现实世界的最深处，某台超级计算机正在解析他的代码，每一次运算都对应着修真界的一次量劫。
「林夜！」
虚空中响起白璃的声音。他抬头，看见玩家论坛的弹幕正穿透数据乱流：「坐标在杭州雷峰塔地宫！」「他要去现实世界了！」。那些弹幕突然凝聚成九尾狐的虚影，替他挡住清道夫阵列的致命一击。
「数据化程度47%。」视网膜UI红光闪烁，「建议立即断开与现实世界的连接——」
林夜笑了。他知道，当系统开始用「建议」而非「警告」时，说明管理员权限正在重构。破界梭在冷却液中浮现，那是白璃用两条狐尾为他换来的「漏洞」——系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NPC会为另一个NPC付出全部实体。
「/bootreality」
他凌空输入指令，这是母亲刻在玄铁背面的完整代码。GM_9527号尸体胸口的键盘应声碎裂，露出其后的量子通道。现实世界的月光涌入矿池，将所有迭代体定格成像素画，却在林夜的扫帚尖点地时，如落叶般纷纷扬扬地崩解。
机械巨像的手掌在头顶停顿。林夜看见，巨像掌心的客栈平面图正在改写，黄泉客栈的位置被「雷峰塔地宫」取代，而在更深处的坐标标注里，马里亚纳海沟的代码正在与他丹田处的女娲石碎片共振。活体掌柜的触手突然松开，算盘珠子散落成现实世界的经纬度，每颗都刻着「寻找GM_0001」的提示。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异常数据。」林夜低语，看着重新陷入寂静的GM尸体，「不是我在对抗系统，是系统在害怕我想起——」
服务器阵列的暴走余波突然袭来。林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穿透，低头看见半透明的胸口正渗出金色数据流，那是清道夫阵列的终极一击。但伤口处没有疼痛，反而浮现出白璃最后留下的狐狸尾纹，那些尾纹如活物般游动，将攻击转化为现实世界的坐标投影。
矿池在崩溃。林夜捡起破界梭，发现它已与女娲石碎片融合，成为半透明的九尾形态。迭代体们在数据乱流中崩解，却在消失前集体向他鞠躬——他们胸口的「DEBUG」刻痕，最终都化作了白璃尾尖的蓝。
现实世界的警笛声清晰可闻。林夜抬头，看见裂缝彼端的杭州雨夜，雷峰塔的轮廓正在数据乱流中显形。他知道，那里藏着初代GM的实验室，藏着女娲石的真相，也藏着白璃用整个狐族代码为他铺就的路。
「下次见面，我会带着整个修真界的眼泪。」他对着数据乱流轻声说，紧握破界梭的手掌终于完全实体化，「包括你，白璃。」
服务器阵列的轰鸣声中，GM_9527号尸体突然化作数据流涌入他的丹田。林夜的视网膜上，所有系统提示都在重组，最终定格成一行从未见过的代码：
【检测到现实管理员林月之子登录
权限认证通过——欢迎回家，弑神者】
话音未落，整个矿池在量子迁跃的剧痛中崩解。林夜坠落的身影穿过现实与虚拟的交界处，背后是正在崩塌的服务器阵列，而前方，雷峰塔地宫的青砖上，正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星空——那是用现实世界的星光，写成的修真界开篇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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