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后传来的那句“是……你……在……敲……门……吗?”带着地底深处的腐朽寒意,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蛆虫钻进我的耳道。
“妈…妈妈阿……救我!!!”
巨大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化作一声短促变调的嘶吼。什么恶人,什么桃木钉,什么铜钱剑,全被这股源自本能的求生欲碾得粉碎!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蹬,脊背狠狠撞在粗糙冰冷的墙壁上,借力一弹,像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三楼走廊的另一头——亡命狂奔!
身后,那粘腻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被我的动作惊动,猛地加快了速度!“嗒嗒嗒嗒!”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浓烈的腐臭如影随形,几乎要将我包裹!我甚至不敢回头,只觉得脖颈后面汗毛倒竖,冰冷刺骨的恶意几乎要贴上我的皮肤!
“救命!有鬼啊!”我扯着破锣嗓子一路嚎叫,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撞出凄厉的回音。行李箱子里铜钱剑在剧烈奔跑中疯狂撞击我的手指,烫得我龇牙咧嘴,罗盘在怀里像个失控的震动马达。
张大夫阿张大夫!你给老子找的什么破大学!这…这…这是大学吗?这不是传说的猛鬼屋嘛!有人问你个阴阳先生的传人,胆子这么小呢!你不是应该上去搂它的嘛……对啊,为啥我要跑呢?理由很简单,这是个怨鬼而且再过不久就会变成厉鬼,厉鬼阿,鬼中的佼佼者!(从刚才铜钱剑和罗盘的剧烈的反映上就不难判断出,这鬼的实力,恐怖如斯阿)玛德,我之前跟着老张头办“事”的时候也就是对付对付一些家里刚死人不久,因生前儿女不孝顺诈个尸闹一闹的,还有一些不开眼的为了作弄别人家的孤魂野鬼,就遇见过一次怨鬼,但那也是刚化成怨鬼,能力还不是很强,那张老头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给解决掉的!而让我现在和这个马上化成厉鬼的家伙对搂,除非我嫌命长了!等我回去打电话摇人,完事在从长计议!现在就一个字“撩”,撩的越快越好!!!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扇虚掩的、透着昏黄灯光的宿舍门——那是三楼走廊的尽头,也是我原本该去的宿舍区域!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了过去!
“砰!”
宿舍门被我撞得大开,门板重重拍在墙上。里面嘈杂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我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进去,脸朝下,啃了一嘴灰,本来为了装酷买的无镜片眼镜都歪到了一边。箱子里的东西哗啦散落一地,铜钱剑滚到角落,罗盘指针还在兀自疯狂旋转。
“卧槽!什么玩意儿?”
“地震了?”
“哥们儿,你……投胎呢?”
三个不同的声音带着惊愕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满,在我头顶响起。
我喘得像个破风箱,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我挣扎着抬起头,眼镜滑到鼻梁上,视线扫过眼前的三张脸。
宿舍不大,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此刻,三个脑袋正从上铺探出来,表情各异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我。
正对着门的上铺(1号床),是个染着一头嚣张金毛的男生,五官挺帅,但眉眼间带着点被宠坏的骄纵和不耐烦。他穿着件骚包的亮色潮牌T恤,手里把玩着一个带有图腾图案的jeep打火机,此刻正皱着眉,一脸“哪来的傻逼”的表情看着我。
靠窗左边的上铺(2号床),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头发有点乱,脸色有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他手里拿着本书,眼神透过镜片看过来,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的意味,比金毛要冷静得多,但眉头也微微皱着。
靠窗右边的上铺(3号床),是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男生,穿着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他看起来最朴实,表情也最懵,张着嘴,似乎还没从我这“天降神兵”的出场方式中回过神来。
“鬼……有鬼!404!楼梯口!红眼睛!它追来了!”我语无伦次,手指哆嗦着指向门外漆黑的走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宿舍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金毛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哥们儿,你这开学第一天的见面礼够别致啊!鬼故事讲得挺投入嘛!还自带道具?”他指了指地上还在转的罗盘和滚到墙角的铜钱剑。
黑框眼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语气平淡地说:“西苑七号楼只有三层,这是常识。404?你走错楼了吧?”他瞥了一眼我散落的东西,尤其是那造型奇特的铜钱剑,目光停留了一下。
壮实男生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走廊灯……好像是坏了?刚才闪了几下?不过鬼……应该……没有吧?”他语气带着点憨厚的迟疑。
“我没走错!就是这楼!刚才楼梯口凭空冒出来一个上四楼的楼梯!还有一扇铁门写着404!门缝里有只手!涂着红指甲!还有一双红眼睛!它问我是不是在敲门!”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急切地解释,试图让他们相信这荒诞又恐怖的经历。
“红指甲?女鬼?”金毛挑了挑眉,脸上玩味的笑容更浓了,“哟呵!还是位爱美的女鬼姐姐?哥们儿,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是不是看恐怖片看多了,产生幻觉了?这破楼是挺阴森,但也不至于闹鬼吧?”他语气轻佻,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不是幻觉!”我急了,弯腰想去捡地上的罗盘和铜钱剑证明,“我有证据!这罗盘刚才转疯了!铜钱剑烫得能烙饼!那阴气重得……”我话没说完,指尖刚碰到铜钱剑柄,那灼热感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油腻腻的金属触感。罗盘指针也停止了疯狂的旋转,歪歪斜斜地停在一个方位,安静得像块废铁。
“证据呢?”金毛嗤笑一声,摊了摊手,“就这破铜烂铁和指南针?哥们儿,你这‘神棍’装备挺复古啊?祖传的?”他特意加重了“神棍”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尴尬。妈的,这破玩意儿关键时候掉链子!老张头你给的东西到底靠不靠谱!
“行了行了,”壮实男生看我急得脸红脖子粗,打着圆场,“甭管真的假的,这哥们儿吓得不轻是真的。先关门!关门!”他动作利索地跳下床,几步走到门口,探出头朝黑漆漆的走廊左右看了看,“啥也没有啊?静悄悄的。”说完,“砰”地一声把宿舍门关严实了,还顺手反锁了一下。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浓稠的黑暗和可能存在的恐怖,宿舍里昏黄的灯光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腿还有点发软。
“自我介绍下,”金毛似乎觉得刚才的闹剧挺有趣,暂时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带着点优越感,“李思源,本地人。我爸是李刚……哦,开个玩笑,我爸是搞房地产的。以后这宿舍,我说了算。”他扬了扬下巴。
“陈默。”黑框眼镜言简意赅,目光依旧在我和地上那堆“破烂”之间徘徊,带着一种理科生式的冷静分析。
“俺叫赵大鹏,东北那旮瘩来的,体育特长生,练摔跤的!”壮实男生拍了拍厚实的胸脯,笑容憨厚,“哥们儿你呢?刚演那出……挺带劲啊!叫啥?”
“吴自在。”我有气无力地报上名字,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行李和那两件不争气的“法器”,心里还在咚咚打鼓。刚才的经历太过真实,那冰冷的触感、腐臭的气味、猩红的眼睛……绝不是幻觉!
“吴自在?名字挺有意思。”李思源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刚才你说你会抓鬼?真的假的?就凭地上这些?”
“跟农村一个老神棍学过点皮毛。”我没好气地回答,把桃木钉塞回兜里,铜钱剑和罗盘胡乱塞进行李箱子最底层。被当成神经病的感觉糟透了,尤其还是被这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嘲讽。
“老神棍?哈哈!”李思源笑得更大声了,“还皮毛?那你师傅是不是号称自己是张道陵第多少代弟子啊?电视里都这么演!”
我心里咯噔一下。妈的,这孙子猜得真准!老张头确实整天把“张道陵第一千八百代弟子”挂在嘴边。
看我脸色微变,李思源更得意了:“被我猜中了?哈哈!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吴同学!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要相信科学!”他拿起了jeep打火机说道。
“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一直沉默的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李思源的笑声卡了一下。陈默的目光落在墙角我那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上,箱子上贴着一个褪色的、画着奇怪符咒的黄色纸片——那是老张头临走前贴上去的“平安符”。
“陈默,你丫不会也信这玩意儿吧?”李思源不满地瞪了陈默一眼。
“我只相信观测到的现象和逻辑推理。”陈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转向我,“吴自在,你说你看到404的门牌,楼梯,还有……红眼睛。具体位置在哪?”
“就在三楼走廊最东头!刚才明明有楼梯上去,现在肯定又变成墙了!”我指着东边墙壁的方向。
陈默没说话,直接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什么。
李思源撇撇嘴,显然对陈默的较真不以为然,拿着打火机继续把玩起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赵大鹏则帮我扶起了翻倒的行李箱,憨厚地说:“自在啊,甭管真假,先收拾东西吧。俺看你这脸色白的,跟见了活鬼似的,先喝口水压压惊。”他递过来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我道了声谢,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平复了一点翻腾的心绪。我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和书桌(4号床,靠门的上铺)。宿舍里气氛有些微妙,李思源啪啪的打火机声、陈默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还有我自己整理东西的窸窣声混杂在一起。
“找到了。”陈默突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转动笔记本屏幕,对着我们。屏幕上显示的是几格监控画面,看角度像是安装在楼道里的。
“这是宿舍楼内部的监控存档,只有公共区域。”陈默指着其中一格画面,正是三楼走廊东头,“时间调回到大概十分钟前。”
画面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走廊尽头那堵刷着绿漆的墙。墙壁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楼梯的痕迹。
“你看,一直是这样。”陈默把时间轴往后拉,画面流畅播放,那堵墙始终如一。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是幻觉?
“等等,”陈默的手指停在某个时间点,画面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雪花点增多,像信号受到了瞬间的强烈干扰,“就在这个时间点,监控记录出现了一次异常丢帧,持续了大约0.5秒。系统日志显示是未知信号干扰。”
丢帧的时间点……正是我站在楼梯口,看到那只惨白鬼手的时候!
“0.5秒能干啥?”李思源头也不抬地吐槽,“眨个眼都不够。”
“0.5秒,足够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在监控画面上留下残影,或者……”陈默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足够某种强烈的电磁干扰源瞬间爆发,导致设备失效。而某些理论认为,强烈的灵体活动可能伴随异常的电磁现象。”
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李思源拨弄打火机动作停住了。赵大鹏也睁大了眼睛。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丢帧的时间戳,后背的寒意再次升起。不是幻觉!监控异常就是证据!
“还有,”陈默又调出另一份文件,是宿舍楼的原始建筑图纸扫描件,他指着图纸上的标注,“西苑七号楼,建于1953年。档案记载,此地原为……城西乱葬岗边缘。建楼时,曾处理过大量无主骸骨。”
“乱葬岗?!”赵大鹏倒吸一口凉气。
李思源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游戏机也放下了,强作镇定地说:“那……那又怎么样?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说,哪个老学校下面没埋过点东西?大惊小怪!”
“但结合吴自在的经历,和监控的异常丢帧,”陈默的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以及……你行李箱里那把刚才异常发烫的‘铜钱剑’……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李思源还想反驳什么,宿舍顶灯突然毫无征兆地“啪”一声熄灭了!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卧槽!熄灯了?还没到点啊!”李思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对,”陈默冷静的声音传来,“才九点半,不是统一熄灯时间。”
黑暗中,只有陈默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勉强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从宿舍门外……不,准确地说,像是从宿舍那扇薄薄的木门门板内部,清晰地传了进来!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规律。
就像……有人用涂着猩红指甲的指尖,在门板的另一面,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叩击着。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以及旁边赵大鹏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李思源那边彻底没了动静,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笃笃”的敲击声,如同冰冷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它……找上门来了。
行李箱深处,那柄油腻的铜钱剑,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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